惜花芷（六）

在皇室，大庆皇帝顾成焘深夜召见了凌王世子顾晏惜，告诉他今晚有一件事情值得他留心聆听。在大殿上，顾成焘提起立储问题和七宿司查的私铸案，花屹正却出人意料地沉默不语，这与他一向敢于直言的性格大相径庭。顾成焘好奇之下追问，花屹正直言不讳地回答，这些事关系到国家大义，他的谏言与否并不重要

顾成焘闻言大怒，认为花屹正煽动天下士子，于是剥夺了他及其三族的官职，并宣布全家流放北地，永不复用

紧接着，顾成焘召见了七宿司史齐如海，齐如海上殿后，揭露了私铸案的幕后主使竟是顾晏惜

齐如海在朝堂上高声陈述，秦王和顾晏惜掌握北军多年，如今秦王已死，而属于他的兵权现如今落到了他人手中，心生异志，暗中窥视皇都，更有野心觊觎储君之位。他手中握着的密信，似乎是铁证如山，证明顾晏惜与逆贼的勾结。还直指秦王的死跟他脱不了关系，顾成焘接过密信，目光如电，逼问私铸铜币的真凶。齐如海不假思索地指向顾晏惜，却未料到顾成焘命令手下将他拿下，一顿毒打

看着朝堂之上所发生的一切， 顾晏惜回想起他离开北地时，他的小皇叔跟他说的话

顾知衍晏惜啊，皇兄这个人善疑多妒，心思也多，面对他时多留个心眼

顾知衍是顾晏惜的小皇叔，他这个小皇叔比他年长不了几岁，所以他既是长辈，就更像是朋友和兄弟，他教导他文学，兵书，武功，又会教他做人的道理，小皇叔是他在贫瘠之地唯一的依靠，每次领兵打仗之时，他都会把顾晏惜带在身边，教他领兵打仗的本领，教他兵法之道，小皇叔曾经是一个很意气风发的人，可是一场战争，让他患上了恶疾

当时他被困在敌人的包围之中，皇帝迟迟未派援军前来相助，小皇叔只得想尽办法利用现有的部下，击退敌军，小皇叔在战场上从来都是运筹帷幄的那一个，他兵棋险招，以少胜多，战争虽然胜利了，但是小皇叔也在那场战争中受了重伤，且重伤他的那把刀剑，沾染着剧毒，在随队跟来的御医的照料下，他保住了性命，可从此也身患恶疾，终身不得治愈，其他季节都还好，可到了冬日身体便没办法支撑，所以每到冬日，他总是以咳嗽度过，甚至有时候撑不过，还得在床上昏迷好久

前去医治的御医，每次离开他的房间，一边叹息一边摇头，顾晏惜问他们，可有办法，那些御医只说，秦王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照这样下去，恐怕根本熬不过下一个冬日了

京城经常有信件送来，顾知衍每次看到来信，便会露出平日里不会出现的笑容，今日又是如此，他笑着看完信件，然后小心翼翼的收起来，放进装信件的箱子里，这个箱子里只装了信件，一个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但是他却视这个箱子为至宝 爱惜的紧

顾晏惜曾经问过他，他只是笑笑不说话，顾晏惜也不是一个爱八卦的人，看自家皇叔不想说，自然也就不问了

直到冬日再一次来临，他的身体越发的严重，他强撑着病弱的身体走下床，询问他的心腹，顾晏惜便站着一旁，看着往日威猛潇洒的皇叔，如今瘦弱不堪，形如枯槁，心中的情绪复杂万分

顾知衍御医如何说

将臣不忍心告诉他，现在他的情况，只回答他说，御医并未细说

顾知衍是未细说，还是不敢说

顾知衍什么时候，是今日还是明日

顾知衍知道的，他的时日真的不多了，所以他问的是，自己是今日死，还是明日死

虽然真相很残忍，可如今这个情况，也只能告诉他，御医说，他已经熬不过今日夜半了

他听后眼中流露出了悲伤，终是深深的叹气，他叫退了其他人，只留下了顾晏惜

顾晏惜皇叔……

顾知衍人终有死的一天，不必太过伤怀

顾知衍晏惜，我有些事有些话要嘱咐于你

顾晏惜皇叔请说

顾知衍我来到北地这些年，收服了不少城池，每行至一处，我都会购置土地，店铺珠宝

顾知衍拿出一个盒子，交到顾晏惜的手上

顾知衍这些东西，都是为我爱徒准备的

顾晏惜皇叔何时有了徒弟

顾知衍很早就有了，只是碍于她的身份，我并未告诉任何人

顾晏惜那皇叔你的徒弟是

顾知衍御史中丞花屹正的二孙女，名叫花颜

顾晏惜皇叔放心，我一定把这些东西交到她的手上

顾知衍不……你先保管着，这些东西，等那日她出了事，迫不得已之时，在交给她

顾晏惜为何

顾知衍我了解皇兄，这花公是个耿直的忠臣，可皇兄并不喜欢这样的忠臣，他更喜欢没有能力，处处听他话的庸臣，况且就花公那个直言不讳的性格，皇兄一定会处理了他，万一真到了那一天，这些东西也能保证她一家老小，可以活下去，所以如果花家走到的那一天，你再把这些东西交给她

顾知衍第二件事，我死后，生不返朝，死不葬庆地，不必设碑，不用留文，也不必祭拜，将我的尸首一把火烧了，不过替我留点儿骨灰，用个小瓶子装着，等你回了京城，把我的骨灰交给她，我曾经答应过那丫头，会回去，活着回不去，你就带一些我的骨灰回去吧，也不算失诺得彻底

顾知衍告诉皇兄，臣此一生从未负过皇兄，皇兄负我

顾知衍在告诉颜儿

顾知衍二娘，生何益死何益，你活着虽没多大用处，可是因为思念师父而死去了，又能怎么样呢

顾知衍所以……请你一定，一定要好好活着，我小心翼的灌溉，日复一日的期待，那么费力，终于植成的参天大树，岂愿见你终有一日从容赴死，我也曾备下三十城嫁妆，预备嫁我那价值连城的掌珠

顾晏惜皇叔放心，我一定会把交待的事，办到的

顾知衍晏惜，办这些事的时候，别让皇兄知道，不然会给你和她惹上麻烦的

顾晏惜晏惜明白

顾知衍就麻烦你，帮我照看着她了

顾晏惜皇叔，放心你说的我一定会办到

顾知衍非也，不管做什么，都先保证自己

秦王死了，死在夜里，他死的时候手里握着一块玉佩，上面清晰的刻着一个颜字，他临死之前，嘴里只喊着一个名字，颜儿，大家都不知道这个颜儿是谁，但是顾晏惜知道，亲人的离世他很伤心，可是现实并不允许他伤心太久，处理完他的后事，顾晏惜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