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皇帝殿前。
群臣上朝,最高位处是身处高位的最高位者,一国之君与一国之母。
“皇上,这一年多来,微臣苦心……”
“启禀皇上,皇后,殿外有人求见,说有危重要之事要告与皇上。”一官臣述职被打断,来了个宦官着急忙慌的禀报。
“殿前无礼,拖下去。”龙颜不悦,下令驱赶,一丝不容商量。
“此人说了,陛下若是不见,他长跪不起,还说,陛下不听,会后悔终身。”
长跪不起,危重之事……到底是怎样的危急情况让此人不惜冒着杀身的风险也要求见圣上一面?“放他进来。”
群臣惊讶于皇帝的松口,却也揣着看戏的心理等着看那人的笑话。
潘樾看见来人,皱紧了眉头,紧张地连眼睫毛都在轻颤,眼底闪过一抹惊慌失措。
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跟人商量跑来殿前。潘樾知道卓澜江不是轻率之人,只是他不知道卓澜江来这儿的目的,为了他的安全,为了全局,他希望卓澜江不要胡来。
“草民参见皇上皇后。”
卓澜江单膝跪下,双手做辑。
“这不是潘大人身边的那位蒙面朋友嘛。”
潘樾赶紧出列,行了个礼,转而看向卓澜江,二人眼神对上,开始了一阵无声交流。
“回禀皇后,确实是微臣朋友。他生长于乡野之间,放纵不羁。由此殿前失仪,还望皇上皇后宽宏大量,不计较他此次过错。”
潘樾出声为卓澜江求情。
“爱卿不必紧张,他有何事陈述,就让他说吧,朕也着实好奇得很。”“你说吧,朕听着。”“是,皇上。”
卓澜江平静地望向皇帝,说出的话字字珠玑。“草民想说,皇家内部,有卖国贼。”
皇帝愕然失色,呆坐不动。缓过神来,他向卓澜江投去探究的眼神。
皇后此刻心里也不好受,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她的脖颈,让她喘不过气。
众人收起看戏的心理,面色凝重,面对事态的严重性,他们秉持认真的态度对待接下来发生一切。
潘樾怎么也想不到,卓澜江就这么轻易地在殿前把这话说出口,他的心悬在嗓子眼,真怕下一刻他俩就死在殿前。
潘父也是一惊,却也实在佩服卓澜江的胆量。
卓澜江无视在场众人,接收皇帝探究的神色。
他不慌不忙,平静无波,好像这件事情与自己毫无关系。
“草民一年多以来,四处搜集证据,而今,已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皇族当中存在内鬼,这人是贾荃的上级,水波纹组织的领头羊。”
当有人以为,水波纹已经翻篇了,与此同时,也有人,因为心里的不甘,不愿,所以默默做那先驱者。
“你把证据呈上来。”皇帝正色道。
“还请皇上允许我去到您的身边附耳说与您。”这人真有意思。
皇帝心里想着,同意了卓澜江的请求。
卓澜江上前,皇后的眼神慌不择路的躲闪。
卓澜江面色自若,径自走到皇帝跟前,俯身在皇帝耳边低语。
顷刻,皇帝一脸了然,卓澜江退了下去。下面的众人好奇得很,恨不得即刻长一双千里耳。“好,今日无事了,退朝。”
皇帝大手一挥,头也不回的离去,独留皇后在风中凌乱。卓澜江和潘樾并肩走,惊魂不定的潘樾问出他的困惑。
“你跟皇上说了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那样吓死我了。你怎么一点儿不跟人商量,擅自行动,是不是朋友了。”
“不是什么事也没有吗?很好奇?就不告诉你。”
卓澜江耸了耸肩,一脸的无所谓。那张嘴讲出这么欠揍的话,潘樾真想掐死他。
“诶~你找打啊,连我都瞒。”潘樾重拳出击,卓澜江吃痛。
他莫名笑出了声,肩膀随之微颤,胸膛起伏,好半天才说:“你下死手啊,不说笑了,你过来。”
潘樾凑过去,卓澜江沉声道:“我说,草民所言字字为真,时机未到,草民还不能说出那幕后之人是谁,还望皇上对我们今日所说之话保密,更烦请皇上配合我做个局,届时,答案自见分晓。”
“为了让皇上相信,我给了皇上一个证物。”卓澜江神秘兮兮的开口。
“不会是簿册吧。”潘樾有些吃惊,声音不由得拔高了些。
“不是,是——”
卓澜江目光狡黠,唇角勾起,扬起下巴。
要不然他和白小笙是一对呢,那骄傲的神情简直一模一样。
“好小子,请皇上入局。”潘樾惊叹道。
他打心眼里佩服卓澜江,再次以身涉险,寻求真相。只是这次他不再鲁莽,有自己的考量,行事成熟稳重。
“采薇她们知道吗?”过了片刻,潘樾问道。“知道啊,不告诉小笙,我还能活?”
卓澜江指了指自己,语气夸张,那表情就像白小笙真能吃了他似的。
“好好好,就我一人不知道,为你担惊受怕。”潘樾觉得好笑,真是好兄弟,把他当猴耍。
“你知道就没有那个效果了,咱俩配合默契。”“行行行。”潘樾语气看似不开心,实则那上扬的语调反映了此刻他的真实心情。
——
皇后寝宫。
皇后来回踱步,金碧辉煌下全是她的不安。下朝后,皇后问皇帝,卓澜江同他讲了什么,皇帝从始至终笑而不语。
“娘娘,人到了。”
“把人带进来。”
这话落地,皇后才稍微心安,随即脚步匆匆消失在屏风后面。
很快,皇后的贴身婢女带领一个女子也紧随其后。
密室的面积很大,地面和四周的墙壁皆摆满了蜡烛,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东西。烛火摇曳,将室内照得格外亮堂。
皇后站在蜡烛中间,烛光将她的影子拉的很长。此刻的她,就是至高无上的掌权者,周围的烛火,烛光,烛影都是她忠诚的随从者。
“主人。”
“芸儿,你来了。”
皇后缓缓转身斜睨着这位名叫芸儿的女子。芸儿微微颔首,以表敬意。
皇后眼中精光一闪,说出的话不带一丝温度,甚至藏着一抹狠戾。
“全部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主人。”
“蔡升呢,他来了吗?”
皇后斜视芸儿,微抬头颅,脸上尽是上位者的高傲和蔑视。
“他天黑时到。”
皇后长舒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再次开口,话里淬着毒药。
“叫他不用来见我了,抓紧时间准备后面的事,把该收拾的人都收拾了。”
“是。”
话尽,皇后速速离开了密室。她的身后,拖着长长衣摆,留下了一个巨大的黑影,倘若不留神,能伸出一只利手把她拽入万丈深渊。
——
晚上,潘府。
“到最后一步了,大家。”卓澜江说完,松了口气。
四人眼神流转,眼里是淡然,亦是坚定。
潘父看着他们几个,作为长辈的他,见证了这几个孩子一路的艰辛,他佩服,年纪轻轻的他们,却有舍身忘我的精神,他赞叹,饱受苦难的他们,却有笑傲风月,向上而生的强大内核;他感慨啊他感慨,他们又怎能不让人感慨。
“我虽年事已高,但惩治恶人,我义不容辞。我会支持你们到底,绝不后退。”
话毕,四人的眼泪忍不住了。
有时候,言语真的很神奇,它能给予人无穷的力量。潘父回去休息,屋内又剩他们四人。
“三天后,皇上将在御花园举行一场游园会。京城达官贵族,名门世家皆会到场。到时,我们和皇上里应外合,将那贼人擒拿。”
卓澜江神情严肃,说出的话铿锵有力,像鼓点,越来越激昂,鼓舞人心。
“待到一切结束,我们一起回禾阳。”说这话时,卓澜江的视线从未离开过白小笙。
白小笙透过他的眼眸,看到了一片幽蓝的海,一个宁静的世界,一个澄澈的自己,眼里笑意盈盈,溢出缕缕情意。
这次不是承诺,也不是愿望,是真真切切的回家。
“回到禾阳,我们继续每月一醉。”
白小笙酸了鼻,她本就是个好哭的姑娘,今晚怎的就是特别好哭。
“对,继续每月一醉!”
他们齐声高喊着,喊着他们的愿景,喊着他们心中的畅快。
很快,很快一切都要结束了,再也没有尔虞我诈,再也没有明争暗斗,再也没有阴谋诡计。他们回到禾阳,和最爱的人,幸福美满地生活。
夜深了,世间万物经历一天的疲惫,沉沉的睡过去,再醒来时,将是无尽的舒畅。
——
丑时,皇宫。
“事情办的如何?”一到磁性男声响起。
“启禀皇上,一切准备就绪。”
此言一落,皇上神色看不出任何,手掌微动,沉声道。
“退下吧。”
“是。”
带人退下,皇上细细看着桌上的东西,许久,起身离开。
——
三日后,御花园,游园会。
这天天气尤其好,太阳安详的悬在云彩上端,碎云使其看上去仿佛出现了白色裂纹。太阳在意想不到的高度放出圆圆的弱光,连肉眼都能予以直视。光线旋即加强,天幕好像金线织花的锦缎带一般闪耀。
御花园里,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座假山。假山上盖满了青苔和其他不知名的草,远远望去,仿佛覆盖着一张碧毡,旁边有一带矮矮的朱红栏杆,人们走进栏杆,便听见清脆的水声。
假山四周,绿树成荫,古藤青苔缠满树干。树荫下是自然形成的人行小路。树梢挂满了白色的,蓝色的,紫色的,黄色的,粉色的,红色的繁华。一群群贪吃新鲜花蕊蜜蜂在花丛中嗡嗡嗡飞舞,一会儿飞高,一会儿停在花心,真是一幅灵动秀美夏日赏花图。
皇上皇后坐在亭台中央,其余的达官贵人,名门世家的公子小姐合坐亭台两旁,待皇上宣布,游园会就正式开始了。
“皇上,这天气真好啊。”皇后说道。
“哈哈,是啊,皇后可喜欢。”皇上低头与皇后耳语。
“臣妾自是喜欢的。”皇后笑的娇羞。
“今日风和日丽,实属赏花游玩的好时光。朕特请诸位来到御花园,共赴良辰美景。”
“游园会正式开始,诸位请敞开了玩儿。”
一时间,各位公主小姐跑到了四处,有低头闻花香的,有去鱼池看鱼的,有摘花插发的,欢笑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沙沙——
“啊,救命啊,杀人了!”
此话一出,人们瞬间恐慌,四处逃窜,惊叫声不绝于耳。
“护驾护驾!”一位宦官大叫着。
皇帝却丝毫不慌。着眼观察现下情况。
刀剑无眼,动乱之中,白色倒下了绿色倒。突然,从高墙飞下了两位高手,是卓澜江和潘樾,手起刀落,一个个刺客倒在了他们的利刃之下。敌方为首的人,见情况不对,想伺机逃跑,还没跑几步,就被卓澜江轻松制住。
“一群蠢货!”
皇后低吼一声,来不及想太多,赶紧逃窜。可惜,她没有机会了,潘樾将皇后抓住,押至皇帝面前。
卓澜江将刺客为首的二人,狠狠扔在地上,蹲下,揭去他们脸上的黑布,正是蔡升和芸儿。
“皇上,这是簿册和令牌,于皇后寝宫的地下密室找到。”
白小笙把在密室搜寻到的证物交予皇帝。
“皇上,这是陈掌院给我的另一本簿册。”
卓澜江呈上另一本簿册。证据确凿,皇帝心痛,他的皇后,竟想置他于死地。
“真是你。”
皇帝咬牙切齿,之前卓澜江给他一个证物,他瞧着眼熟,才发觉是皇后的。皇帝那时还心存侥幸,万一呢,万一呢,万一是巧合呢。也许是哪个不长眼的奴婢手不干净,也许是她不注意弄丢了。
年少夫妻,竟走到这般。到底是为何?
“为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没有为什么,就是恨你。我母族衰落,我以为,你会看在夫妻情分的面上,会给予我母族帮助。没想到,你不予援助也就罢了,你!竟默许他人压迫和剥削我母族,进而加快除去我母族的速度。因为你忌惮我母族,怕有朝一日我母族强大了会胁迫到你的统治地位。哈哈哈哈哈哈,是啊,你是爱我,你也可以爱天底下任何一个女子,同样予以她们梦寐以求的身份,但你不爱我的家人,也不会庇护我家人半分!我要你的爱有何用!!!!!!”
“我就要变强,只有我强大了,有权有势了,别人才不会欺负我们,我才能把你这虚伪小人,和你这个什么也不是的国家铲除!!!!!!”
皇后眼睛通红,控诉着她这些年的不甘,不从,委屈,心碎。声声泣血,却也逃不过法律的制裁。
皇帝眼眸颤动,攥紧拳头,他愤怒,原始如此,可是……算了,猛地一闭眼,深吸一口气。
“潘御史!”
“臣在。”
“把皇后和嫌犯押入天牢。”
“是。”皇帝说完,转身离去。
“请等一下,御史大人。”
卓澜江拦住了潘父,转身,摘下面具,居高临下的看着蔡升和芸儿。
“卓澜江!怎么会是你。”
蔡升不可置信的开口,气急攻心,呕了一口血。“当然是我,没想到啊,同是水波纹组织的人,你藏的这么深。”
“哈哈哈哈哈哈,因为我是姜族人,皇后的亲信,你爹,不过是一条可有可无的狗。”
卓澜江发了狠,重重踩在了蔡生的背上。“你牢里做你春秋大梦去吧!”
走时,卓澜江停下看了芸儿一眼。芸儿察觉到,嗤笑出声。
“卓少主不必如此看我,不过是个人选择罢了,我从未想过背叛姐姐。只是那时候,他们拿他威胁我,他对我有恩,我别无选择。”
“你对得起自己就行。”
说完,拉着白小笙的手走了……
——
“禾阳一地穴还藏有大量赃物,有一部分已运到皇后寝宫的密室。这是样品。”
杨采薇把一饰品给皇上,皇上淡淡瞥了一眼。“潘樾,你派人把剩下的东西运回来吧”皇帝充满疲惫,淡然说道。
“是。”
自此,一切尘埃落定,他们来到了光明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