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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深林暗语

桃花揽

黄昏时分,行宫华灯渐次隐匿于夜幕之下,唯独天启殿的灯火犹似炽烈火炬,傲然独立。殿堂之内,一座庄严祭坛赫然矗立,其上烛火熊熊,犹如白昼骤降凡尘。四围挺拔的龙纹石柱巍峨耸峙,仿佛山峦般直指苍穹,仿佛蕴含通达神明的神秘力量。

端坐于神坛中央的女子,正是尊贵无双的神女慕容婳。她墨发如瀑,自胸前倾泻至腰际,流转着婉约柔情;秋水般的双眸微阖,顾盼间流露出深情款款的温婉,恰似一池碧波,承载着无尽缠绵;身着深蓝布袍,虽素雅简朴,却愈发凸显肌肤如霜雪般皎洁无瑕。

疾风劲雷交相激荡之际,殿宇的一扇窗户被猛地吹开,一束皎洁月光瞬时洒落在慕容婳脸颊之上,意外的是,这光并非预期的柔和,反倒是映照得她半边脸庞泛起异样的红晕。慕容婳受此突变,不禁颦眉,抬眸望向夜空,只见一轮赤红如血的月亮悬挂天际,她面上的平静旋即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严峻的目光与低沉的话语:“此乃凶兆……”

……

行宫名为通雨荷庄,昔日乃是平南帝为其爱女朱玉公主所建的避暑之地,如今已改建成神女庙,供神女慕容婳举行祈福祭祀及信徒供奉之用。尽管现下香火稀疏,却也换得此处上下一片宁静宁谧。行宫周围翠林环绕,仅辟一条狭窄小径连接外界,除定期采买的仆从外,鲜有外人涉足。加之林外河流阻隔,交通不便,寻常百姓亦不愿踏足此地。

然而,今晚的通雨荷庄却显得异常喧闹。

“老大,咱们何时动手?”一名身形瘦削的蒙面男子低声询问。

被称为“老大”的壮硕男子语气沉稳:“上面并未指示我们擅自行动。”

另一名魁梧男子冷哼一声:“哼,荣大将军口口声声说什么胜败与共、共享天下,却把我们扔到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守着个女人枯等三天!生死未卜,连个消息都没有——”

透过薄薄的蒙面布,人们仍能清晰捕捉到他满腔的愤懑与不平。此言一出,如同石破水面激起层层涟漪,众人心底的积怨随之翻涌而出。

其中一人直言:“述哥,凭你的本事,带兄弟们攻进皇城都不在话下,何苦在这盯着个娘们?乌雀岭的兄弟哪个不是打虎捉龙的好手,哪怕荣昱箭术再神乎其技,也难逃咱老拳伺候!”

一番议论纷纷,首领厉声制止:“住口!我对荣大将军的忠诚天地可鉴,绝无二心。再说这神女出自武林世家,断不可掉以轻心。诸位勿再多言。”

话语落下,人群陷入沉默,那位魁梧男子虽心中不悦,也只能悻悻收敛。

暗处,一双大手紧握衣角,青筋暴凸,微微颤动。

此刻,小径上传来细微脚步声,所有人瞬间屏息,目光齐刷刷投向道路尽头。一名少女肩背竹篓,袅袅婷婷走出,身姿曼妙,一双桃花眼盈盈含情,愈显其容颜娇艳。

有人悄然贴近首领,附耳低语:“可是荣大将军提及的肴枝姑娘?”

首领略微沉思,答道:“样貌体态与那神女酷似,喜着粉色,饰以璎珞……应当就是她。”

“那我们现在动手吗?荣将军不是特意交代要抓这位肴枝么?”那人追问。

首领挥挥手,示意众人准备行动:“务必谨慎,引她远离殿宇,以免引起里面人的注意。”

“明白!”

……

殿内,一名小丫鬟正欲关上被风吹开的窗户,寒风呼啸,她紧了紧身上的衣物,喃喃自语:“这春风吹得恁急,竟能吹开窗棂……呀,婳娘,今夜竟是血月呢。”

她转身望向神坛上的慕容婳,却见她已然起身,徐徐走向自己。对于血月之事,慕容婳并无惊讶,只是平静问道:“松心,将近一个时辰过去,肴枝还未归来?”

松心抱怨道:“谁知道她又跑到哪里闲逛去了。你也清楚,她每次外出采买总要带回一大堆胭脂首饰,这回赶上夜市新品上市,恐怕是看得眼花缭乱,乐不思归了吧!”

松心口中吹着凉风,颇感无奈,而慕容婳始终微笑以对,似乎早已洞悉一切。

松心忍不住念叨:“你就这么放心?每回陛下前来祈福,肴枝必定精心打扮,那份心思昭然若揭,分明就是想攀高枝……”

慕容婳的动作微微一顿,思绪飘回到谢效行对她所说的话:

【“你那丫鬟……怕是有二心。”谢效行笑着注视慕容婳,稍作低头,见她神色如常,便失望地缩回视线,压低声音叮嘱,“多留意身边的人,尤其是你那丫鬟,她对我可不止一次举止轻佻了——”】

……

“婳娘?”松心见她出神,连唤几声。

慕容婳回过神来,回复道:“肴枝性情高傲,我心中也有数。”

“性情高傲?我看是卖主求荣,像她这样主动巴结权贵的事,也只有她做得出来!”松心满脸鄙夷。

慕容婳轻轻拉过松心,示意她坐下,语气温和却又坚定:“我知道你对此颇有怨言,但我这么做自有道理。肴枝——她的身份远非你我想象那么简单,我对她——实则怀着一种复杂的情感。”

慕容婳敛眸沉思,唇角紧抿,低语道:“其实我从未对你提起,我曾有过一位胞妹,在天崇时期失散。父辈临终前留下遗愿,要我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她,活着带回来,死了也要找回尸骨。”

松心眉头微皱,试探着问:“难道你觉得肴枝可能是你的亲妹妹?”

慕容婳轻轻颔首:“的确有此猜测。之前已有诸多疑点,如今此事似有线索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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