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愁眠竭力克制即将冲破喉咙的尖叫。
夜晚的风很凉，更别说是在这么高的天空中了，飓风在高空中猎猎作响，江愁眠冷得瑟瑟发抖，无意识地抓着环住她纤细腰肢的手，抓得死死的。
心情如同坐了过山车般跌宕起伏，不知是何滋味。
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被白无相松开，双脚结结实实踩在土地上，让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心里有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环顾四周，远处的山峰如龙似蛇，蜿蜒曲折，巍峨雄伟如同一把利剑直插云霄。
她的脚底下是柔软的草地，不远处，是悬崖绝壁。
“你带我来这干嘛？”
江愁眠望着周围的景色，不由地咽了一口唾沫，心里发虚。
这种地方，最适合杀人抛尸了。
不……不至于吧？不会吧？！
她记得自己貌似啥也没干，也就是……怼了他几句话，用英语说话忽悠他而已啦！这个大反派……总不至于就对她痛下杀手吧！
白无相没有说话，于是江愁眠也不再吭声。
气氛陷入了沉寂。
半晌。
白无相开口，率先打破沉默：“你认为，苍生是怎么样的？”
苍生？
江愁眠一愣，并没有直接作出答复，而是反问道：“你认为呢？你又觉得苍生是怎么样的？”
白无相低低地笑了两声，语气里带着不屑一顾：“不过是一群蝼蚁，愚蠢得有些可笑，蒙昧且无知。”
闻言。
少女皱了皱柳叶细眉。
以白无相的身份，说出这些话也正常。
做人时，他是风光无限的太子殿下；
做鬼时，他是闻风丧胆的绝境鬼王；
做神时，他是万人敬仰的神武大帝！
可谓是一生都在云端之巅，岂可知凡尘疾苦。对于苍生的看法，自然肤浅而片面。
再加之他当太子的时候，天下苍生对他的所做所为，他自然对苍生怨极恨极。
尽管如此，他却并没有因此而大开杀戒，反而是在努力保持平衡。
这是值得肯定的。
但是江愁眠感觉非常不满。
因为她也是这天下苍生的其中一个，白无相这话说的不也是她么？
她缓缓开口道：“你又怎知，这天下苍生应是如此？”
少女的声音清灵舒美，有如珠落玉盘般的清脆，婉转悠扬。
略显冷淡，听上去有些刺人。
白无相对少女的咄咄逼人只稍一讶，接着不以为意：“所以，你有何看法？”
“你对苍生的看法，太过于肤浅片面了。”江愁眠眸光清澈澄净如水，字正腔圆：“苍生不乏愚昧无知者，但以偏概全，也不行吧？”
“哦？”
江愁眠清了清嗓子，又开始了长篇大论：“天下苍生，虽然是一个整体，但组成天下苍生的人各不相同，怎么能以少数人的行为去批判多数人呢？我不知道你因为苍生经历了什么，才会产生这种想法。然而万事皆有两面性，有利有弊，有对有错，有善有恶，但到底是不绝对的。我们的看法，往往是建立在自身立场之上，并未换位思考，所以经常是主观片面的。”
“至于苍生的愚昧无知，那不过是历朝历代的君王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大力推行愚民政策所致。他们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去信赖神明依赖神明，才显得愚昧可笑。你敢说不是么？！”
白无相默然不语。
这个世界的设定，让百姓只能信仰神明，祈求神明的帮助。
但作为二十一世纪的新时代青年，江愁眠的马克思主义已经刻入骨髓，她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甚至嗤之以鼻。
江愁眠自顾自地说着：“若我也是一位信徒，我所信仰的神明无法帮助到我，那么，我也会对他破口大骂，去砸了他的宫观庙宇！”
她突然感觉到一阵森森寒意，后背发凉。但她偏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双漂亮似星辰璀璨的凤眼闪烁着熠熠的光芒，如火焰般灼灼热烈。
江愁眠盯着白无相，一字一顿地道：“无法帮助信徒的神明，有何用？”
神明的法力既然来源于信徒，那神明理应帮助信徒。
白无相眼里波澜四起。
在江愁眠说出这慷慨激昂的一番话，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江愁眠：“……”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白无相带着面具，江愁眠没法看清他脸上的表情，摸不透这个家伙现在的心里想法。
汗流浃背jpg.
江愁眠有点忐忑不安，静默片刻，白无相才开了口，江愁眠听上去总感觉是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很好，你说得很好，继续。”
不寒而栗的感觉仍未消失，江愁眠知道自己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是硬着头皮接着说：“总之，不要小瞧了天下苍生的力量。尽管他们都是凡人，对于神明来说微不足道，但是，百姓若是思想觉醒，团结起来一同对抗神明，那股由百姓联合所产生的力量，也是难以估计的。我且问你，到那时，你可以阻止他们吗？”
“呵。”白无相冷笑一声，“不过是蚍蜉撼树，出现一个便杀一个，出现一群便杀一群，神与凡的力量相差悬殊，我不信他们意识不到。”
身居高位的人都有一个通病：惜民爱民，却无法将自己置于人民百姓同等的地位，总是会有种高高在上的即视感。
少女微微笑了笑，绝美如画的笑靥蕴着淡淡的凉意：“那又如何？你杀了一个，杀了一群，但是你无法将他们赶尽杀绝，他们的精神仍在，会有千千万万的后来者站起来，继续对抗神明。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他们会成功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她近乎讽刺地看了白无相一眼，“天下苍生凝聚出来的力量，我不信你没有亲眼见证过。”
江愁眠的话仿佛意有所指，白无相话里冷意忽现，“你在嘲讽我？”
他感觉，眼前这女人貌似知道什么，那张白皙美丽的脸上明晃晃的嘲讽扎眼得紧。
“我只不过是反驳你肤浅又片面的看法。”江愁眠察觉到他被戳中痛处后几欲暴走的情绪，收敛神色，但还是恶作剧般的火上浇油：“怎么，戳你痛处破防了？”
这句话挑衅味十足。
白无相面具下的眼睛危险地眯了眯，“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什么？我能知道啥？”尽管白无相周身散发出来的寒意尼玛快把她给冻成冰雕了，但江愁眠只是在心里狂骂MMP，面上仍然是一副茫然不解的无辜神情，“你难不成有什么悲惨到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的过往吗？看不出来呀！”
白无相：“……”
他掩藏在面具下的嘴角一抽，硬邦邦地开口道：“没有。”
江愁眠雪白纤细的双手抱在胸前，义正言辞地道：“那不就行了吗？”
白无相：“……”
这算不算是强词夺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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