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江家没有任何人能够压制江予杳了。
“你...不能杀我...”
江予杳瞧了眼紧闭的房门，外面的呼声震天：“我保证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很快便会过去的。”
江代铆眼睁睁看着江予杳捡起地上的碎瓷片，瓷片在江予杳手中一点点蜕变，化为一把锋利的尖刃，他撑着身体往后怕：“你不能杀我，我来找你前告诉了江三齐，若我出事，她一定会来替我报仇。”
江予杳摇头：“可不一定呢，江三齐现在忙得很。”
江代铆眼珠子快瞪出来了，声音拔高几个调，刺激得江予杳耳朵不舒服：“你动了江昂？”
尖刃轻飘飘划过江代铆脸颊，江予杳揉了揉耳朵，露出惊讶的表情：“你想什么呢，江予杳忙着升职称，怎会有闲心来管你，真当你是个东西了？”
江代铆微微后仰想避过瓷片，却被江予杳抓住衣领：“难不成，江三齐会念着当初你的告密之情，对你有求必应？”
“你说是吗，叛徒？”
江代铆五指紧握，用尽全力推了江予杳一把，江予杳没料到江代铆竟敢推她，后仰坐了屁股墩儿，瓷片没有在江代铆设想中碎裂，他精神狂躁。
“我不是叛徒！若我...若我当时跟着对付江三齐，我的...下场只会更惨！”
江予杳对几人之间的纠葛无所谓，坐在江代铆对面把玩瓷片：“你让我去偷萧有间身上的核心数据盘？研究院和萧有间的研究方向八竿子打不着边，你拿这个做什么？”
江予杳话头转得太快，江代铆还未从“叛徒”二字带来的愤怒中回神，瓷片反射的寒光令他从死亡威胁中清醒，毫不客气将背后之人卖了：“是陈家，他们也想插手基因领域，可是核心技术被萧家垄断多年，他们找上我，只要我拿到萧有间身上的核心数据盘，便出手杀了你，助我掌控江家。”
“点心。”
江予杳将瓷片一抛，在江代铆殷切的期盼下断成几块，揉了揉胀痛的眉心：“找你合作的陈家人，是谁？”
暂时没了生命威胁，江代铆回答得很干脆：“陈十。”
陈十？
不会吧，陈十不是在元山吗？
她要这些做什么？
何况她是刑警，与萧家研究的东西更是八竿子大不着边。
陈十和陈五关系很好，也不插手家族里的事。
等等，元山？
哦，差点忘了，元山还有个记打不记吃的点心，断了一条腿，还想着蹦跶呢。
虽然陈五不怎么同江予杳讲陈家的发展计划，但陈家产业主要在航运、外贸、新能源等方面，没听过陈家要进军生物医药。
只能说，陈家内部决策者出了大问题，敢背着陈五私自决定发展其它产业，怪不得陈五要离开三个月，想整顿好那群贪心不足蛇吞象的老家伙，半年都够呛。
江予杳对于江代铆出卖同伙的速度咂舌：“不愧是你啊江代铆，滑跪的速度永远这么快。”
江代铆泄气般躺倒在满是残渣的地毯上，自嘲道：“是呀，作为我们这一代继承者候选人，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不被礼看重，不滑跪熟练点，独自在吃人的江家讨生活，我不可能全须全尾活到现在。”
“当初你跟在江远谷后面，为的是寻求庇护？”
江代铆终于发现华点，指着江予杳声音尖利：“你记得！”
江予杳捂着耳朵，无辜道：“我啥时候说过什么都不记得了？”
江予杳记得陈九离家出走，记得生物竞赛，记得，江予杳的绝望...
你！”江代铆气急，指着江予杳，“怪不得你不怕姚，怪不得你能用出禁术，怪不得，掌门人一死，管家对你唯命是从。。”
“再指我，手给你掘了。”
江代铆收回手，老实坐起来。
“记忆是慢慢有的，还有一大部分空白呢，只记得些重要点的，这也不是禁地里的禁术。”江予杳扬起笑容，指尖处的空间扭曲，“一个和尚瞧我根骨清奇，教了我几招。”
江代铆唇角抽动：“能克姚的几招？”
礼诱骗着姚签下最恶劣的长生主仆契，以绝对地位掌控着姚，历经几千年，姚的躯体经受了太多的煞气、怨气，若不是有礼的束缚，极有可能做出一些无法挽回的事。
江家礼法中完全抹去了如何掌控姚的办法，若想在与姚的对抗中胜利，必须得到礼的认可，通俗点来说，借助礼的媒介，暂时成为姚的主人。
瞧着刚刚江予杳不费吹灰之力收了六代姚，江代铆不认为礼是因为认可，送出去了自己的一半。
与其说是得到礼的认可，不如说是，江予杳接替了礼的绝对地位，成为凌驾于礼之上的、姚的新主人。
“嘿嘿，无可奉告，管家对我唯命是从，不如说是对礼唯命是从。”
江代铆垂下眼帘，他明白，江予杳揣着明白装糊涂：“也是。”
“为何在临近针对江三齐的刺杀时，你反水了？”
江代铆抿着嘴：“因为，我看到江三齐抱着小小的江昂，到处炫耀她的弟弟有多可爱。”
江代铆也有个姐姐，姐姐会抱着小小的他去玩，会端着甜甜的糖果，表扬他通过一个又一个的训练，会捂住他的眼睛，忍着疼痛安慰她，唤着他的小名叫他别害怕。
“我羡慕江昂。”
江予杳点头：“我有个疑问，为何你一直想杀我？”
江代铆眸中涩涩，死死盯着江予杳露出的那半块礼：“我不记得我爸妈长啥样，关于姐姐的记忆也越来越模糊，但我记得，礼一点一点吸干净他们的血时，那痛苦的哀嚎，作为排名尾末的我，每次献礼都是我去，五年，几十条人命，只为了让你继承礼时成功率大一点。”
若是之前有人对礼这般说话，早被吸干血了，毕竟，对礼大不敬，也属罪恶之人。
而现在，礼被江予杳调教了快五年，早磨没了脾气，江代铆的怨念没有引起礼的不满，优哉游哉躺在手腕上。
江予杳感受到礼的摆烂，失笑，发出灵魂拷问：“主因，真的在我吗？”
“不在你，我知道，我一直都清楚地知道不是你的错，我与你年龄只相差几天，你能对抗过那些大人吗？”江代铆摇头，自问自答，“当时的你年纪小，武力不足，见识不够，没能力反抗。”
江代铆捂住脸：“你说得对，我是叛徒，我是懦夫，我连给姐姐报仇的勇气都没有，只敢针对丧失记忆的你。”
江予杳从手旁捡了张纸，递过去，江代铆一直捂着脸，她粗暴地塞进江代铆怀里：“以后我死了，一定在死之前带走礼，顺便宣布你是下一任掌门人。”
江代铆抬头，涕泗横流：“真的？”
江予杳看得心烦，一张纸糊在江代铆脸上：“真的。”
江代铆隔着洁白的卫生纸大嚎：“不会的，呜呜呜呜呜，江远谷那么吓人，她才不会甘心我这种废物坐上掌门人的位置，我会死得很惨的呜呜呜呜呜...”
江予杳扶额：“江远谷一生不得离开元山，就算礼毁了也不会失效。”
“真的？”
“真的。”
江代铆终于收起哭兮兮的眼泪。
江予杳挑起江代铆的下巴：“现在，我们来说说，萧有间吧。”
“你想知道什么？”
“萧有间的病。”
“萧有间是基因上的毛病，他是人造人造人。”
江予杳皱眉：“说清楚。”
江代铆不习惯和江予杳靠这么近，往后挪了挪：“他妈妈是萧剑峰，就是萧家老爷子，八十多岁还掌权不放的那个，在实验室里培育出的孩子，有奇特的能力，具体是什么能力我不清楚，据说能力不稳定，他的妈妈是培育出的孩子中的佼佼者，萧剑峰打算用他妈妈的子宫培育出天然的孩子，于是，萧有间出生了。”
是啊，子宫，史上最伟大的进化，一切不合理的基因，通过子宫的孕育、融合，成为一件完美的生命体，浑然天成。
江予杳说不清此刻的情绪：“萧有间知道这件事吗？”
“不清楚，应该不知道，若是知道的话，可能早将萧家闹得天翻地覆了。”江代铆擤了擤鼻涕，“萧有间的基因被他妈妈修改过，发现的时候萧有间已经出生了，按理来说他活不过三岁，但他活下来了，现在都还活着。”
“说重点。”
江代铆撇撇嘴：“从他十四岁第一次昏迷开始，每隔三年，萧有间需要他妈妈给他捐献骨髓，以维持基本生命体征。”
江予杳咬着手指甲：“无法痊愈？”
“可以是可以，不过...”江代铆挠头，“听萧家知情者透露，若想让萧有间痊愈，必须找到他妈妈。”
“为何？”
“一命换一命。”
江予杳咬着唇边软肉，甜腥味充斥口腔：“他妈妈是谁？”
江代铆摊手摇头：“不知道，早就叛逃萧家了。”
“这么些年，萧有间怎么过来的？”
江予杳回想起，大一时萧有间昏迷，他的姑姑来看过他一次。
江代铆耸肩：“也不清楚，萧家一直在研究这方面，可能有抑制萧有间基因缺陷的手段吧，毕竟萧有间为萧家创造了多少亿的价值，他们不可能放弃萧有间。”
“那为何你会说萧有间一定会死？”
江代铆抿嘴，一脸心虚，不是说江予杳钝感十足吗？这么会抓漏洞？
“哈哈，萧有间的病越来越严重了，找不到根治方法，再过半月，萧有间很可能会一睡不醒，所以他这半年拼得很，想在他醒不过来之前攻克技术难关，拿到柔魂镜。”
“萧家也无办法？”
“没有，萧有间掌握着核心技术，也没办法。”
换句话说，眼睁睁看着自己去死。
江代铆估摸着：“若他注意身体，不过度开发大脑，也许他还能挺个一年半载。”
柔魂镜...
因为她...
江予杳失魂落魄回到病房，站在门口拍了拍自己的脸，扬起微笑，推门而入。
萧有间坐在病床上，面无血色：“你去哪了？”
“当当。”江予杳打开盖子，鸭血粉丝汤，【香不香？以形补形，多吃点。】
“你去哪了？”
江予杳不说话，萧有间也僵持着不接她手中的勺子。
【见一个人。】
“谁？”
“江代铆，我的一个同族。”
“你见他做什么？”
【他让我偷走你的核心数据盘。】
“为何告诉我。”
【因为我不打算偷。】
“为何？”
【因为我这样做没有任何好处，甚至会失去你这个饭搭子。】
“江予杳，你想有个家吗？”
家？
“想。”
“江予杳，我们结婚吧。”
“啊？”江予杳懵圈，这谁跟谁？哪跟哪？她咋有些听不懂？【你不是不愿吗？】
萧有间面不改色接过勺子，舀着汤小口喝着：“结婚之后，我俩的利益将彻底绑定在一处，我不想...”
江予杳知道萧有间在担心什么：【好，我们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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