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旧听慢慢从地上爬起,用钥匙打开神社,低着头不和塔维尔对视上。
他习惯性的捡起地上的刀,打算去把剩下的丝线给割掉,可是面前却递来一张纸,那是谢塔写的——【你的痛苦翻倍了,需要休息吗?】
塔维尔早就醒了,刚刚好像透过门缝看了外面的动静。
翻倍就翻倍,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对他又有什么影响呢?
他不理谢塔,将绳子全部一刀割完,转头将地上的小光团抱起,拉着谢塔的长袖出去。
小光团是一个类似于灵魂的生物,并不会蹭到君旧听身上的污渍和血液,只是静静的趴在他手心里休息。
谢塔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踏出神社,天上的月亮非常圆,漫天星海高挂在天上,大火将山顶照亮,火光将树林照的很亮,火苗纷飞,不知为何却觉得这好看。
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白六,就转过了视线看向别处,他们顺着引到别处去的河流,走下了山,惊奇地发现山的下面居然是一片海洋。
大海黑压压的,不停的在翻涌着,浪花在月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不小心将一粒石子踢到地上的小水洼照映出月亮的倒影,月亮倒影顿时像是玻璃碎片一样分散,在水面中荡漾出点点波纹。
不远处的集市灯火通明,灯笼挂满了大街小巷,仿佛与天上的星星照应,星星和月亮照亮天空,灯笼照亮地面。
他们不一会儿便来到了船屋,谢塔倚在栅栏边看着城市里的繁华喧嚣,人们熙熙攘攘,在那里欢乐的叫着。他们所处的船屋和集市形成鲜明的对比,光亮好像是分割线将他们两个划分成两极,一个极为欢乐,一个极为安静。
这是他在孤儿院和神社里见不到的情景,他的一生被困在那小小的一个地方,像一只井底之蛙。
好像他慢慢能理解为什么人类向往自由了。
浅浅的海风吹过他银白色的长发,银蓝色的眼睛在有灯暖光的照射下变得更加的蛊惑。
君旧听抱着小光团安静的坐在地上,他们两个几乎是贴在一起,小光团能感受到君旧听心脏在跳动。
砰砰砰,每一次的心跳声都很重。
一种奇怪的心情涌上他的心头,已经好久没有感受到了。
小光团分出一点光团,在君旧听面前摆弄,组成文字。
【开心点】
君旧听看着面前的光亮,像是希望的火光照耀着他,他轻轻触碰的那三个字,那三个字便像萤火虫一样消散,环绕在他的身边。
明明好像类似于被戏耍了,但君旧听却莫名的笑了。
“祭品带着邪神跑出去了!他们在那里!”
不然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道愤怒的叫声,将这一平静用力的打破。
“好了。”谢塔将这道凶狠的叫声给忽略,看向君旧听怀里的小光团,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可以履行他的承诺了。
他们慢慢登上船屋里的祭坛,祭坛边没有人,这个地方明天才会开放,并不是现在。
谢塔他一步步走向祭坛中央的符咒上,等着最后的献祭,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都习惯了。
一次次被人抽出脊骨,一次次被献祭,还是第一次这么用交易的方式来献祭。
当他站在上面时,好多个世界线里本来应该照耀在他身边的光并没有出现,祭坛上的符文并没有亮起,在其他世界线上并没有出现这种情况,谢塔微微愣了愣。
君旧听并没有看到系统的提示声,小光团也觉得很奇怪,凑到系统面板去看情况。
他们看到系统任务的时候愣了一下。【请玩家献祭本副本最痛苦的灵魂,不限时间】
等等是本副本最痛苦的灵魂,最痛苦的灵魂不应该是谢塔吗?!!
不是谢塔的话,那会是谁?那会是谁?
小光团四处打量,看见了慌张恐惧的君旧听,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如果被献祭了话,那灵魂是不是就会……
“将他们抓起来!”
忽然一个巨大的黑布直接将谢塔整个人给盖住,他下意识的想挣扎,可是却发现这网收的特别紧,根本逃脱不了。
君旧听瞳孔一缩,想逃跑,可是却发现周围早已站满了人,他们被包围了。
糟了,是有备而来。
“抓出这个不听话的祭品!”
说着无数的守卫向他冲来,他撑着重伤的身体,躲着他们的攻击和大网,一脚踹上冲过来的守卫。
一道银白的刀影划过君旧听的面前,他弯腰躲过,又一脚踢踢向刀柄,将武士刀踢到另一个卫兵身上,穿心而过。
这一动作却扯到了他的伤口,伤口撕裂,从衣服下面缓缓流出血,他只好捂住那个地方。
“有人袭击!快过来!”
此时御船家留在守祭坛的人也发现了偷偷闯入这里北原家卫兵,冲出去就和北原家打在了一起。
“杀了他们!保卫祭坛!”
“冲啊,冲!”
许多御船家的守卫听过御船家主的嘱咐纷纷绕过君旧听,不去伤害他,直与北原家卫兵为敌。
君旧听失血过多,脑子有些混乱,他脑子里飘来一些奇怪的记忆。
【英毕斯私人医院死过很多人,他们都是自杀,灵魂自动将那些痛苦的灵魂碎片给抛弃,我就是那些灵魂碎片聚集而成的家伙。】
这是自己写出来的文字,不,不是,这好像又不是自己写出来的。
痛苦灵魂碎片所聚集成的家伙,那么整个灵魂都是痛苦的。
他朦胧之间看向那祭坛,忽然知道了什么,他疯了似的向祭坛冲去。
他才是最痛苦的祭品,他根本不需要献祭邪神,他只用献祭自己就行了。
小光团化成人形,白色的人影挡住了君旧听的去路,阻止他去祭坛。
君旧听猛的撞上小光团,巨大的撞击带来的疼痛令小光团不禁向后退几步,但又很快稳住身形。
一行白色的文字漂浮在君旧听面前【不要上去,不要上去,不要上去!】
这句话明明只是冷冰冰的文字,君旧听却能亲身感受到这句话中蕴含的恳求。
君旧听心脏有一瞬间被人抓紧,这种即将获得又失去的感觉,令他喘不过气来。
用手拍打着小光团,眼眶通红,直勾勾的盯着上面的祭坛,呼吸很急促。
心中有个执念一直勾住他,无数的丝线将他的心脏勒紧,意识拼死的向那个执念所扯去。
执念是他活下来的意义,执念是他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要活着,我一定要活着,有人在等我,有人在等我!
君旧听用力将小光团推开,小光团很虚弱下盘不稳,他这一刻就像一个被扔掉的丧家之犬,,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和地上的鲜血混在了一起。
小光团能感受到自己每个地方的触觉,身体就好比有人用一根带刺的细小木条扎入皮肤,疼痛如蜘蛛网般布满全身,呼吸也成了一向难以做到的事情。
仿佛时间在这一刻为他放缓,疼痛变得格外清晰,视线模糊,祭坛在这时亮起细丝丝光亮,将江欲燃冲上去的背影给模糊掉,为他度上了一轮白色的边框。
【英毕斯私人医院死过很多人,他们都是自杀,灵魂自动将那些痛苦的灵魂碎片给抛弃,我就是那些灵魂碎片聚集而成的家伙。】
【我没有名字】
小光团忍着剧痛向祭台上跑去,明明是几米高的祭坛,他们仿佛跑了很久,无声的给了他一丝希望。
小光团白色的身体缓缓染上颜色,白皙的手指从银白光亮中探出,黑色的长发洒落在脸颊,一双黑色的眼睛从纯白退下颜色。
“不!要!上!去!”沙哑的四个字艰难从他喉咙里冲出来,这是他第一次开口说话,却用尽了自己的全身力气。
伸出手想抓住君旧听的衣角, 可衣角从他手轻轻的划过离开,他重重的摔落在最后一个阶梯上。
君旧听彻底进入祭坛中央,无数的光线包裹在其中。
这像是命运的捉弄,无法跨越的界限,他做不到了。
君旧听感受到什么猛然转头,看见小光团那张熟悉的脸,他见过,他绝对见过,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