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周波本几乎每天都来图书馆接我回家,有时顺便蹭晚饭。其实晚饭一般都是他做的,在他面前我只需要搭把手。他巧言令色把爸爸哄得团团转,妈妈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为难于他。最主要的是每当爸爸和妈妈要吵起来时,他总能成功地打圆场。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现在似乎已经成功融入我家了。夜晚他也会偷偷来“暗访”我,无法接送我去图书馆时他会给我发来消息。
自学法医知识半个月了,今天终于要开始学病理切片了。我把书页翻到了下一页,这是…脾脏破裂器官失血的图片?唔,呕。
我捂住嘴巴,这种感觉,怎么我又干呕了呢?昨天晚上为庆祝妈妈又赢了一个社会关注度很高的刑事大案,爸爸亲自下厨给妈妈熬了鸡汤补身体,我那时闻到了鸡汤的味道,也很想吐。
例假到现在依然没来,难道我是真的怀孕了?可上次在医院里检查了没有啊。是机器出错了吗?
不行,我合上书本,趁时间还早我得赶紧去医院再做一次检查。
我离开图书馆向地铁站走去,早上是波本送我来的我没拿阳伞。虽然八月初的天气已经没有七月那么炎热了,但阳光还是直直射下来,树上的知了还在欢歌着。我稍一犹豫,选择了背街的阴凉小路。
那是,是他?我眨眨眼睛。他的外形总是那么出挑,身量修长,我很难不去注意。早上他送完我就一直没离开吗?他离我有三十多米,已经走到街角转弯了,我开始小跑起来。
转过街角,我的脚步瞬间停住,呆在原地。我的大脑在这一瞬一片空白,鼻子酸涩,强忍住不要落下泪水,我想保留自己仅剩的一点尊严。
他的手昨晚还抚摸过我身体的每一寸,他温热的呼吸昨晚还拂过我的脸颊,我的脖子,我的肩头,把我弄得痒痒的。此刻他的手却搂着别的女人的腰肢,他凑在别的女人耳畔低语。
虽然看不见她的容貌,但光凭身材背影就知道一定是一位超级美女,而且还是一位成熟有风韵的女性。和我好像不是一个类型的呢。
自己真是个小丑啊,先是新一,后是波本,我总是那个被抛弃的人呢。
刚要转身准备悄悄离开,他瞬时从腰间拔出枪,漆黑的枪口直直对着我,动作连贯,我一时忘了反应。
他看见是我的一刹那十分惊愕,但也只是一瞬,我甚至怀疑是自己眼花了,因为他的枪口并没有放下。
“这就是你的工作吗?”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空灵空虚失了灵魂,“所以你才会那么熟练。”
“哟,小姑娘,你认识他呀?”陌生女子转过身来,她有一头漂亮的大波浪长发,身穿一件红色的鱼尾裙,步伐窈窕,她的媚眼直勾勾盯着我。“小妹妹你成年了吗?模样倒是标致水灵。”
“我来解决。”波本已挡在她身前,举枪对着我,“我数到零。”
我已听不见其他声音,蝉鸣停止,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静止,我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向他。
他移开了眼,嘴唇轻启,“三。”
我的呼吸停止。
“二。”
不行,我得活着。
“一。”
我的脚步移动,调动全身肌肉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转身就向来时的小路转弯跑去。
“零。”
我听见身后很轻微的声音,应该是安装了消音器。但此刻我已转过了墙壁,加速向另一边小道奔跑,这样可以快速抵达主路混入人群。
浑浑噩噩地我回到了家里,一下子躺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愣。呃,忘记去医院了,算了,明天再去吧。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我瞥了眼,是波本打来的啊,我默默把手机关机。这只手机,是他送我的呢,今后大概也用不上了。我打开最底下的抽屉,里面有一只红色的手机,现在把黑色手机也放进去。
感觉耳边湿漉漉的,原来已经流了这么多泪水了啊,我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枕头里。波本,今日是最后一天为你哭泣了,明天太阳依旧会升起,我的人生道路还很漫长,只是不再有你。
我睁开眼,新的一天开始了。嗯?微风吹进了房间,我记得昨晚关窗了呀。走到窗边把窗缝合上,嗯?那是?
我捡起地上的字条,上面赫然是他的字迹。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