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昙山,裴熹居住之处,
“师尊,你看你看,昙花终于开了,咱们没白等!”
“师尊师尊,昙花开了 我摘给你看看”
“师尊.....”
“裴熹!你为何如此欺骗我,你还是我师尊吗?你这个骗子!”
“师尊,这是我最后一句叫你了,从此咱们....便断了吧...”
裴熹猛的惊醒,脸上无一丝血色。他看向窗外,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天空中坠落,裴熹喜欢下雪,雪花的洁白盖住了地面上的污秽,就像是罪恶的人身上的伪装 ,让人无法看到他面具之下的丑陋。
裴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起身下床,他拿出一个白色的锦囊,坐在窗前细细打量着 ,这只锦囊做工精细,右下角绣着一朵昙花,他的正面却透着一点点的粉色,在这锦囊上尤为突兀 ,像是有人故意为之。
裴熹解开绑在上面的绳子,拿出里面的东西,一条用血泪晶打造的吊坠,形状类似五芒星,还有两条断了的红绳,红绳被磨损的很严重,颜色都没有那么的鲜艳了。吊坠则是完好无损。裴熹用拇指摩挲着吊坠,他闭上眼睛,陷入回忆。
半晌,裴熹睁开双眼,一双淡粉色的瑞凤眼中泛起波澜,“为什么...”裴熹喃喃道 。他起身披上一件红色的披风,往山上走去。
裴熹来到一座墓前,是一座无字碑,裴熹伸手抚摸着那块墓碑,眼底尽是一片复杂。他不知道待了多久,手冻得通红,鼻尖和脸颊也微微泛红,雪花落在他那白发上,一时竟分不清是雪还是发。
若认识裴熹的人在这,定会大惊失色。 毕竟堂堂的星恒仙尊,人人尊称的裴宗师,对谁都是一副温柔的模样,眼底总是充满笑意,说话也是和和气气的,在受人尊敬的同时有令人心生爱慕。
而如今却在一座坟前漏出这样的情绪来,实在是令人唏嘘。裴熹慢慢蹲下身子来,面色苍白无力,他感受着自己体内力量的流失,竟露出笑容来,像是解脱,又像是不甘。他用体内最后一丝灵气变出一朵昙花来,想要放在墓前。
“师尊,你难道不知道他为什么喜欢昙花吗?”
一道声音突兀地响起,裴熹手一僵,昙花随之而散,裴熹愣愣地看着昙花消失的方向。不愿回头去看那个 曾经的二徒弟——池妄。池妄走上前来想要扶起裴熹,刚碰到他就眉头紧皱,“师尊你...”话还没说完就被裴熹打断,“为师.....我自己的事不用你管。”
裴熹从未在徒弟们的面前自称“我”,这让池妄一愣,不禁红了眼眶。“师尊...不管发生什么事,你,永远是我的师尊,唯一的师尊。”池妄的话里有着不容置喙的坚定,裴熹忽然笑了起来,“你还认我是你的师尊?呵,如果是别人,自家的师尊做出了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早就杀师证道了,也就是你,才会这么蠢,不仅不杀,还认我为永远的师尊。”这次池妄没有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开口道
“不是的”
“什么?”裴熹没明白他的意思
“师尊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师尊”
"我记得,你为了救我只身一人前往魔域。
我记得,你在秘境中与蛟龙及诸多猛兽较量,只是为了一株仙草,好给秦悦长老炼出更多救人一命的丹药。
我记得,在除夕的宴会上,你和我们坐在一处迎接新年的到来
我记得,他和你说自己喜欢吃糖葫芦,你自己默默记在心里,回去后学了一天只为给他做一串你亲手做的糖葫芦
我记得,在试炼之地,我们眼看就要命丧黄泉,是你硬生生为我们扛下攻击,你自己却因此休息疗养了三个月。"
“师尊,你并非世人所说的十恶不赦”
“那又如何”
池妄愣了愣,他实在是不明白,明明师尊根本就不是他们口中的罪人,却要承受世人的唾骂。他只不过是为了他自己而已 凭什么要别人指指点点。就因为他是堂堂的星恒仙尊,就一定要保护苍生,一定要为世人着想,他在世人眼里,就应该这样。
他被强迫着,他的身后 有无数双眼睛看着他,只要他做出一点点违背世人的事,他们就会硬生生把裴熹拉下神坛。这些年,人们只看见了裴熹为苍生做出的贡献。但谁又会看到他付出的代价呢?
池妄突然想通了,他的师尊,就因为被尊称一句“星恒仙尊”就必须要成为,世人心中完美的神,但他们也忘了,裴熹也是人,他会受伤,会失败,所以,当他出现瑕疵的时候,人们便指责他,怨他,恨他。
池妄忽然觉得,与其做一个完美的神,倒不如一个普通人来的痛快,开心。他觉得裴熹这样很不值。
裴熹看着池妄,轻叹了一声,“子悠啊,不必为为师伤心,这,是我的命,是我自己要走这条路的。如今,为师已时日无多,最后一个愿望便是,你能快乐的生活下去,你是我在这世间,最后牵挂的人了,为师活了这么久,这世间万物,早已看腻,也该走了。”也该...下去赎罪了。最后一句话,裴熹默默地在心里想着。
池妄没有说话,他像个孩子一样抱住裴熹,渐渐地,泪水染湿了裴熹的衣襟。裴熹抚摸着池妄的发丝,轻轻笑了下,缓缓闭上了眼。
池妄刚刚问他知不知道林乐康为什么喜欢昙花,裴熹哪里会不知道呢?因为裴熹喜爱昙花,他,也就喜欢上了。
他觉得这昙花如同裴熹一样,有时候裴熹不在,他就在院子里等昙花开,这样花开的时候,他就觉得裴熹好像就站在他的面前。可惜,洁白的昙花,也会被灰尘污染。
但这都无所谓了,现在,他要去赎罪了。
浮生一刹昙花现,清香一瞬迷人眼
落花以后再无人,世人皆叹花之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