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城,比起风云莫测的漠北,这里还处于一派祥和景色。莫寒与万丽娜返回江南已经有两天,为了防止戴萌的死导致江南动乱,莫寒并没有回到朝中告诉众人。而是选择和万丽娜暗地里调查,但两个人的无异于大海捞针,这几日莫寒遍访江南各大世家,可都没有半点消息。万丽娜在各处也没有感应到丝毫相同的佛门圣气,碌碌街头,两人像是迷路的孩子一样不知从何找起。只能看着时间就这样慢慢的流逝。
“江南这么大,而且咱们连那样东西的样子都没有见过。看来要想找到,不是个简单的问题啊。眼下魔头不知何时又会再度进犯,戴萌复活事关紧要,这可如何是好?”
“我自然比你更想早一日看到戴萌复活,可正如同你所说,这样法器我们从未见过。无头无脑,从何找起?”
“不如,求助陈观慧他们,以江南一国之力总好过我们两人之能。”
“不到万得已,我不想告诉他们这个噩耗。我已经发令,让他们调遣青年才干顶替各大要职,准备随时让他们北上前往漠北支援。但如果现在再告诉他们戴萌已死,你该知道这对士气而言是怎样的一种打击。江南先失嘉敏,又去佳琪,如今最后的靠山也倒了,这件事情无论如何我也不想说出口。”
“唉,有的时候谎言确实是一种很好的东西。接下来呢?你有何打算?”
“你随我前往一趟湘南吧,我想回去家族看看,我们莫家在湘南一带,扎根千年之久。兴许会有什么记载。”商量已定,两人离开秋叶城,前往湘南莫家查看究竟。与此同时,在漠北大地之上,一片片狼烟笼罩焦炭残土,一条条血河浇灌破碎家园。罗睺伤重,急需大量的鲜血与魂魄助其不灭功体催动自我再生的能力。徐言雨带领隗兵在已经成为废墟的日轮附近开始了惨无人道的屠戮,不论男女老幼,凡是活物,悉数绞杀。鲜血染红了土地,残尸填满了沟壑,一幕幕景色宛若人间炼狱。
“再过不久,收集来的灵魂之力就足够邪神疗伤的了。到时候,邪神痊愈再临,这片人间将会成为我们的掌中玩物,哈哈哈。”狂笑之刻,破风声起,一道黑影霹雳而来,撞击在地,掀起阵阵浮尘。
“单枪问关,唯我紫芒覆日;独步江湖,笑我银邪吞天。”烟尘之中,一柄银枪插在地上,熟悉的枪,熟悉的影子,一道人影缓缓而来,轻启朱唇。冷视面前之人,徐言雨波澜不惊的脸庞之上出现了一丝变色。
“还记得这两句话吗,枪中之邪徐言雨。”
“几年不见,你长大了,小丫头,不,郝婉晴。”
“但我没想到曾经正义的你,会堕落至此。为了一己之私,不顾黎民苍生,郝婉晴不齿你之行为。更要为那些死去的冤魂讨回一个公道。”
“凭你?你的本事是我教的,你想跟我这个做师尊的人打?枉送性命罢了,看在你我师徒一场的份上,给你个机会离开,别来打扰我。你还活着,永远不会理解死人的痛苦,曾经为了功名利禄而挑起两国征战的你,同样没资格来教训我。”
“你我皆是有罪之人,所以,一同前往无间吧,师尊!邪枪断无私!”衣袖挥动,邪枪入手,一身邪元伴随宿主怒气,冲上云霄。徐言雨淡笑一声,雷枪呼呼作响,玄雷之力轰击世间。甫出手,便是激烈交锋,银邪寒枪对上玄雷之矛。两代邪枪的较量,为苍生,为大义,郝婉晴不愿留手。为生存,为将来,徐言雨不留情面。交错的身影,迸裂的火花,伴随不断颤抖的大地,在这片血色黄沙之上上演出最精彩的对决。
“狂枪决:百里银屑霜满天!”一样的枪招,却是不同的气势,两人同时出枪,四周皆被纷飞大雪所掩盖。只见徐言雨枪头一转,风雪更甚,席卷大地。郝婉晴感觉浑身被冻住了一样,连血液都难以流转,枪法无从施展,威力弱了大半。枪头对碰,银邪枪倒飞而去,朱红洒动,染红飞雪。初次挫败,郝婉晴以血为引,祭动狂枪决第二式。
“狂枪决:金戈铁马染天涯!”血色波涛汹涌而来,万千阴兵在主将的召唤下,自血浪之中奔腾而出。徐言雨面露寒意,玄雷之力自九天落下,大地哀鸣,满目疮痍。无可匹敌的九天玄雷,人阻杀人,鬼阻屠鬼。数万阴兵正面对上天罚之雷,瞬间化为虚无。郝婉晴双目一凝,银枪旋转如风,如同无形风车一般,硬挡玄雷。退后的双腿,溅血的手指,四肢剧痛,筋脉略有错位。郝婉晴一脚站稳,倚枪而立,面对自己的师尊,面对曾经的传奇,自己还是火候尚浅。
“只有如此实力吗?你,让为师失望了。这招,送你去地府忏悔。狂枪决终式:古寰邪氛尽枪尖!”死去的冤魂徘徊周遭,无尽的怨气尽附枪身,徐言雨打开灵魂之珠,释放其中的部分灵魂之力,威力更强三层。郝婉晴感受着从未感受过的邪氛与怨气,体内功元仿佛泄出一般,难以凝聚。死亡气息笼罩全身,似要化解敌手四肢百骸。强悍的威压,逼人的邪气,乍然一道雄浑龙气呼啸而来,冲入郝婉晴体内。龙气入体,郝婉晴一枪破空,邪元搭龙魂,强接徐言雨极招。登时山崩地裂,黄沙弥漫。
“纵马高歌酒浪荡,放怀山水独轻狂。荣华从来身外物,得失又何妨;举杯畅怀空对月,一笑傲凌苍!”手臂挥动,苍龙沉吟,孙歆文踏着战火而来。
“又来一只虫子,我要记得没错,你好像叫孙歆文?”
“你怎么会在这里?”
“从陆王爷口中得知徐言雨复活一事,这几日又不见你踪迹。思来想去你一定会来找他,特地来寻你。方才试探,你我二人之力方才持平,看来传闻中的北地枪王所言不虚。”
“你会来救我?真是有意思,咱们做了十年的死对头,突然要联手,我倒是有些接受不能了。”
“那就慢慢习惯吧,当下是同仇敌忾,今日昊天苍龙臂就来领略一下北地枪王的威风。”拳套泛光,苍龙咆哮,孙歆文独臂而来,一拳轰出,势不可挡。徐言雨一转长枪,再添玄雷之力,一枪正顶拳套之上。轰隆一声,两人周遭爆起无数沙柱,黄沙之中,力与速的对决,拳法与枪法的对碰,战的不可分解。徐言雨速度远在孙歆文之上,枪枪如点睛之笔,刺向孙歆文各处要害。孙歆文虽有苍龙护体,但面对对手如此攻势,也只有勉强抵挡的能力,丝毫无法博得一丝反击之力。
“亢龙一击怒抬头!”一拳轰地,孙歆文首展强招,放眼大地尽为之闹动,纵使徐言雨身形难测,亦处于大地之上,面对如此攻势,瞬间被锁定目标。苍龙破土,龙啸九天,徐言雨被一口吞下,挟持而去。半空之上,但见一丝邪氛,开膛破肚而出,苍龙哀鸣,窜落而下。徐言雨身处高空,长枪举起,乌云阵阵笼盖四野,玄雷之力再添天罚之雷,双威加持,神鬼难敌。郝婉晴枪扫八荒,邪气内元瞬间提至极限,银邪枪感应宿主心意,蕴藏多年的邪气尽数释放。被承认的邪枪之主,被承认的现在,与手中的战友一同挑战曾经坚不可摧的过去,挑战曾经叹为观止的高峰。孙歆文同时侧肩出臂,昊天苍龙臂绽放耀眼白光。人龙合一,乍现自身最强一击。
“狂枪决:玄宇一定!”
“轰天一击龙摆尾!”极招出手,两人皆是全力相向,徐言雨气纳双雷之能,自九天落下,夹持不可阻挡的毁灭之力。三招对锋,天地无光,日月尽暗,裂变的大地,狂暴的风沙,将周遭百里之地尽画为死亡之圈。。。
湘南城外,莫家祖宅。时隔多年,莫寒再次踏足这片熟悉的地方,看着并未有多少改变的街角与府邸,儿时的回忆不经意间涌上心头。此刻的她不再是江南太尉,也不再是能战佳人,仿佛回到了当年不怕天不怕地,游戏街头爱打抱不平的大小姐。
“看起来你好像很享受这样的感觉。真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一面。”
“自从十几年前我一意孤行,力排家族反对之声嫁给了戴萌。这些年来南征北战,从来没有回家一步。也不知道家中父亲可好,我那些小弟小妹估计也已经长大了吧。”
“你父亲当年。。不同意你和戴萌的婚事?”
“呵。当年的他们,可没有现在这么风光。莫陈两家,在这湘南城里兴盛至少有百年,莫家管军,陈家管民,我们两家是世交,所以我和小艾从小就是情同姐妹的挚友。当年陈思是湘南府衙的参领,小艾的贴身护卫,戴萌和佳琪,只不过是两个校尉罢了。封疆大吏家里的大小姐,喜欢上了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做父母的有谁会同意这门婚事?”
“你家族之事,我就不便打扰,我先去客栈。你若有消息可来客栈寻我。”
“嗯”万丽娜走后,莫寒在门前踌躇许久,当年她为了嫁给戴萌不惜与父亲决裂。她清楚自己父亲的脾气,虽然过了十几年的时间,恐怕还是会生她的气。思来想去,停留在半空的手抬起,缩回,来来往往不曾间断。最后莫寒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沉重的大门。她决定了,即使是千般怪责,万般怒火,她也要去承受,这是作为人子必须要去面对的。她不能再因为这一点小事去割舍自己的亲情。
“嘎吱”推开大门,映入眼眶的是满地的死尸,是凝固的血迹,横七竖八的尸体躺在庭院的各个角落。有的尸首分离,有的四肢不全,一幕幕的血迹,一幕幕的惨状刺痛着莫寒的心。呆坐在原地许久,木讷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张开的嘴巴半天不曾发出一句话,只有阵阵哑音宣泄着她的不可置信。自己的家,被人满门屠戮了,莫寒无法相信,不敢去相信。在这湘南城,在这江南,不,是在这个天下间,竟有人敢对自己的家族下手,而且是如此惨无人道的手段。
“父亲!父亲!”猛然抬头,莫寒开始逐一辨别,心中所挂只希望老父亲能够逃过一劫。翻遍所有人,找遍所有房间,没有莫长风的踪迹,也没看到他的尸首。坐在石阶上,莫寒感受到了股股寒意,双臂挤在一起,紧紧的抱住自己。明明是盛夏,为何如此寒冷,为何冷的快要将自己冻僵了一般,眼前的这一切究竟是梦还是真实。是不可挽回,还是上苍的一个玩笑。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不,不应该是这样的,是谁,究竟是谁,是谁!”仰天呐喊,换来的却是一片死寂,没有人能告诉她答案,没有人能为她解答分忧,只有无情的风呼呼吹过像是在嘲笑着曾经不可一世的她。
“哈哈哈哈,想不到你也会有这样的一天,莫家大小姐,这幅样子真是让人心疼呢。可惜啊,我就是喜欢看到你这幅样子。”一阵略显陌生却又熟悉的声音响起,莫寒抬头望去,只见一人从庭院另一侧走入,朝着她慢慢走来。
“你是,胡晓慧?不,不可能,你已经死了,十年前我明明亲手杀了你的。”
“以前的胡晓慧确实是死在了你的刀下,现在,要换做你死在我的手下了!”阴风起,夺命攻势连珠起,莫寒双目一皱,火凤冲天而翔,随后便是一连串的近身交接。
“你的本事比以前长进了不少,可惜,你老爹在下面等你很久了,快随他去吧,到阴曹地府再尽尽你那孝心。”
“是你杀我全家?胡晓慧!”仇人再遇,一者为昔年惨死刀下之仇,一者为今日众多冤魂。两人无可言和,各展其能,誓要一方陨落饮恨,风吹得越发的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