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晴和傅恒一起走到长春宫门。
傅恒“就送到这儿吧,有劳了。”
傅恒略微思索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称呼。
傅恒“尔晴姑娘。”
尔晴“富察侍卫客气了。”
尔晴莞尔一笑。
尔晴“正好我要去花房给皇后娘娘取应季的莲台芍药,不如再送富察侍卫一段路吧。”
傅恒“有劳。”
傅恒平日里都是和侍卫们一起巡查,步子迈得大,察觉到尔晴跟着有些吃力,悄悄放缓了脚步。
两人并肩而行,尔晴用余光丈量着傅恒离她的距离,约莫两个手掌宽,很近,近到她能隐约闻到傅恒身上的皂角味。
但一路上尔晴并没有主动与他说些什么,只是在傅恒同她说话时偶尔附和几句。
走到花房,傅恒停下脚步,斟酌着。
傅恒“尔晴姑娘,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开始今年的选秀了。”
他看着尔晴的眼睛。
傅恒“自从二阿哥那件事之后,姐姐她与皇上之间就生分了许多,劳烦你多劝劝她。”
尔晴“放心吧,富察侍卫 ,我一定会好好劝说娘娘的,这也是我分内的事情。”
尔晴“若是没别的事了,您就先回吧。”
傅恒“多谢,那我先告辞了。”
见尔晴允下,傅恒安心了许多,与尔晴在花房前道别离开。
目送着傅恒的背影,尔晴的心里疯狂滋生出许多黑色藤蔓。它们拼命挽留着傅恒的脚步,顺着他的脚踝逐渐缠绕上去,直到将他整个身体都包裹住。
阳光将这些藤蔓的阴影投射在一旁红色的宫墙之上,将两个人的影子联结在一起,密不可分。
尔晴骤然收回目光,什么都没有。
选秀,那么意味着宫女大选也要来了,
尔晴魏璎珞
她攥了攥拳,叹了口气,转身走进花房。
尔晴在各种花色中细细挑选,最终择了一株粉白色的。记下花房管事嘱咐的一些养莲台需要注意的事项,便抱着这株芍药回长春宫了。
其实,她觉得红色的更好看,不过,皇后娘娘喜欢就好了。
乾隆六年二月初二,秀女选秀与宫女大选的日子。本应主持殿选的富察皇后却在长春宫内赏花,丝毫没有动身的意思。
看到自家主子这副淡泊名利的样子,明玉十分着急。
明玉“皇后娘娘,今天可是重要日子,可别让储秀宫的那位夺了您的风头。”
富察皇后却并不在意,继续低头修剪手中的茉莉花枝。
明玉焦急地望向尔晴。
明玉“尔晴,你快劝劝娘娘呀。”
尔晴“娘娘,选秀确实是宫中的大事。您若是不去的话,肯定会有闲言蜚语传到太后的耳中。”
尔晴看着富察皇后表情略有松动,继续劝说。
尔晴“娘娘您就去吧,免得太后她老人家不高兴。”
听到这话,富察皇后才勉强点头应允。
殿选正式拉开帷幕。
……
不出所料,和上辈子没什么不同。与魏璎珞有关的“步步生莲”事件引起轩然大波,乌雅氏一家因此遭到大难。
尔晴魏璎珞,你可真是个害人精。
殿选一完毕,明玉就喋喋不休地说起高贵妃的坏话,富察皇后却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紧接着,长春宫收到了皇上送来的“敬修内则”的四字牌匾与一副宫训图。
富察皇后心中顿时郁结起来,她猜测皇上此举是为了让她不要忘了自己的职责。可如今她还在因为永琏的离世而对皇上耿耿于怀,无心琐事。
见状,尔晴出声安慰道。
尔晴“奴才刚问过了,十二宫的娘娘们都有收到相应的东西。或许这只是皇上用来转移后宫注意力的方法,并不是娘娘所想的那样。”
富察皇后听闻心中这才稍稍好些。
不久后,怡嫔来到长春宫寻求皇后的帮助。富察皇后听罢连忙赶到愉贵人的宫殿,及时打断了刘太医正在给愉贵人灌药的行为。
高贵妃见皇后前来并不慌张,称愉贵人身患咳疾,自己只是用枇杷膏在为她治病。看着高贵妃言之凿凿的样子,怡嫔心中顿时委屈万分。富察皇后将张院判叫来,检查那碗枇杷膏,可出人意料的是,汤药无毒。
高贵妃听罢更加盛气凌人,全然没将皇后放在眼里。一旁的怡嫔见状自知事态不对,只能一力承担下了所有的罪责,以免愉贵人被惩处。
枇杷老叶无毒可入药,但新叶与果核都是有毒的,多服便会致命。
尔晴淡淡垂下眼眸,她是知道的。
但是她身份低微,不敢为了旁人而去得罪高贵妃,只能独善其身,选择了缄默。
第二日,尔晴听到怡嫔自杀的消息,内心毫无波澜,这种事情,她见得多了去了。
身处在这深宫中,她每天都需小心翼翼,谨言慎行,以免自己也变成这种下场。
尔晴不过没想到,上辈子最后还是没有躲过,真是造化弄人。
这边,富察皇后正在责问明玉,语气听起来十分激烈。
原来是愉贵人来过长春宫,想要找皇后娘娘陈情,却被明玉将其拒之门外。
尔晴明玉,没想到你做的也不见得都是好事啊。
这时,皇上突然造访,将二人的谈论听了个大概。为了不让皇上忧心,皇后随口扯了一个理由,想要瞒过去。
听到富察容音这样说,皇上认为她不愿将一切如实相告,而是自己默默承受所有的苦楚,只好痛心离开。
这日,尔晴将因月事弄脏的衣服拿到浣衣局自己清洗。
清理好之后,尔晴将洗净的衣物装在一个小巧便携的桶内,并盖上桶盖。
傅恒“尔晴姑娘。”
回长春宫的路上,尔晴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回头看见傅恒正一脸笑意地跟她打招呼。
尔晴“富察侍卫。”
尔晴将小桶放在脚边,朝傅恒行了个礼。
傅恒“不必如此多礼。”
傅恒“我刚好要去长春宫看望姐姐,我们同路,一块儿走吧。”
尔晴“好。”
尔晴笑了笑,将地上的小桶提起,正欲迈开步子。
傅恒“我帮你拿吧,尔晴姑娘。”
傅恒向她握着小桶的右手伸去。
见状,尔晴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将右手往身侧避了避。
见傅恒有些疑惑地低头望向她,尔晴赶忙向他解释。
尔晴“这是浣洗好的衣物,我自己来就好,不劳烦富察侍卫了。”
傅恒“你为何亲自去那儿?”
傅恒想着尔晴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又是正白旗,对下也算半个主子。按理说,衣服是可以不用自己来洗的。
尔晴因为这是由月事弄脏的衣物,她没那个脸皮让别人给她洗啊,她总不能这样跟他实话实说吧。
瞧见眼前的姑娘突然低下头去,显出一些拘束,从面上,连耳根,经脖子红下去,整个人仿佛红到脚根了。
傅恒像一朵半开的花儿,恨不得躲在绿叶后边似的。
见她这副模样,傅恒大致也猜到了应是一些私密的物什。
尔晴还在酝酿该怎么用词表达委婉一些,就听见。
傅恒“不方便说就不用回答,我又不是什么吃人的野兽,犯不着这么紧张。”
傅恒朝她露出一个宽慰性的笑容。
尔晴抚了抚胸腔,稍稍松了一口气。
尔晴“多谢富察侍卫体谅。”
走了不过几步,尔晴已经全然冷静了下来。
她安慰着自己刚才只不过是事发突然,心里没有准备,所以才会不小心乱了分寸。
慌乱的情绪骤然平复,这会儿她又是那个从容不迫、端庄得体的长春宫大宫女了。
尔晴刻意与傅恒保持着三尺远的空间。
看着尔晴离自己与上次相比可以说是天壤之别的距离,傅恒莫名有些不悦。
但不一会儿,他感受到身旁隔三差五投过来的含蓄的视线,心中暗自喜悦。
带着逗逗她的想法,不时地回以对视,见其变得些许羞涩起来,傅恒心里似是糖浆溢出。
正当两人思绪都不在走路上时,一个宫女突然把手绢扔向傅恒。
只见傅恒直接躲开,任由手绢掉在地上。
尔晴俯身要去拾起手绢,傅恒却伸手抓住了她的小臂,朝她摇了摇头。然后又似乎是发觉这样不稳妥,后知后觉地松开了手。
尔晴先是微惊,后又感到好笑。
尔晴看来现在还是那个纯情的小少爷,时刻讲究得体与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