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先生，龙家失去的那些生意和人手，即使重新把他们拿回来，也不可能再回到从前那样，我的意思是，索性就直接把他们分出去！”
“你想分给谁？”
“在完全信任和支持的条件下，我来作为两家中间的第三方，接手接管生意人手，同时也会接管罗先生那边的势力和人手，完全联合夕照集团，彭家和野猫集团，独立存在，从中周旋，对两家都有好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老四，你想都不要想！”
二先生毫不犹豫当场拒绝，我瞬间懵了！原本我以为龙家会一口答应下来，让我成为中间人，到底哪个地方出了差错？在二先生明确拒绝之后，我没有再极力争取，原本坚定信念就要赌这一次，但很显然结果并不尽如人意。
“老四，你可能是累了，好好休息吧，等你清醒之后再来找我。”
说完二先生转头离开，走得非常坚决，难道是我猜错了吗？我在两大对立阵营中喝到了同一种茶叶，难道世界上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思想来去，我转手打电话给舒泓雨，很快电话接通了，我把所有前因后果全都说了一遍，以及和罗先生的交谈内容一字不差。
“雨哥，你说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老四，有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我不好说，这件事情我帮不了你，不过有一个人可以帮你。”
“谁？你该不会是说……”
“没错，你心里很清楚，只有他才能帮到你！如果你能放下成见，虚心求教，一定能够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我知道舒泓雨说的这个人是唐天生！在我认识的人中，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超过他的人生经验。
“老四，你自己做决定，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咳咳咳……”
电话那头传来舒泓雨剧烈的咳嗽，声音中还带着一丝虚弱。
“雨哥，你怎么了？”
“我没事，最近天冷有点着凉，你也要好好保重身体！”
“放心！”
挂断电话，我摸出一支香烟点燃，重新审视整个过程，明明我发现了很多蛛丝马迹，明明在逻辑上也说的通，明明这有很大概率是一场龙家自导自演的局……先是龙家遭到不明来源的打压，没有任何的反抗，就连二先生都要藏起来避其锋芒，甚至都没有告诉我来源于何处，来源于什么家族，罗先生就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一样！紧接着野猫集团叛变，联合夕照集团和彭家来势汹汹，龙家好像没有任何的应对措施，也没有任何的反制，张先生和死屁佬全都避而不战，野猫集团中其他的成员，以及青山那些冷血，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这一切在脑子里反反复复，找不到头绪，换位思考，如果真的是龙家大先生做的一场局，又怎么可能轻而易举被我这样的人给看透看破？可要不是精心做的一场局，最终逻辑上也说不通……思来想去，我决定还是去唐家碰碰运气，唐天生不一定能解开我心里所有的疑惑，说不定还会有更多的套路，可是现在别无他选，只能赌一次！
时间一晃而过，隔天一大早我带着牛马兄弟去置办年货，今天是腊月二十八号，还有两天就是年关，大街上到处都是卖年货的，年味十足！置办了一大堆的年货，装了满满两车，浩浩荡荡来到唐家……我先去看了我的师傅，然后去唐天生的书房拜访，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檀香的味道，清幽淡雅，沁人心脾，唐天生穿了一件深棕色丝绸面料的棉袄，上边印着铜钱福字的图案，头上戴了一顶海龙皮的帽子，双手放在一个狐皮套筒里，眼睛半睁半闭，脚边放了一个小炭火盆，上边烤了几个橘子。
“小四回来了，坐吧。”
唐天生的书房很特殊，在办公桌前摆了一把椅子，这是一个单独的区域，其他人来拜访他，都是坐在这把椅子上，我脱掉风衣一屁股坐下，很平静的看着他，不知为何每一次面对唐天生的时候，我都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就像是在面对一个看不见底的黑洞漩涡，永远不知道底在哪里……
“小四，看你愁眉苦脸，两眼无神，看来你是遇到麻烦的事情了，说吧，碰到什么事了？”
“我只是没睡好，谁说我就一定要遇到困难和麻烦？”
“小四，我了解你，你小子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
唐天生缓缓把手从狐皮套筒里拿出来，从炭火盆上拿了一个橘子放在手里，我可以闻到橘子烤熟之后的香味，混合着香炉里的檀香，散发出一股很别致的气味。
“其实也没多大事，就是想听听你对龙家大先生的看法，以及对罗先生的看法。”
我直接挑破了这层关系，我知道唐天生不会装糊涂。
“你想在龙家上位，可你还太年轻，根本不懂上位者背后的权衡和取舍，在这场争斗中，龙家的沉默和退让不代表无计可施，相反是在观察局势，静静的看着手下人为了各自利益和需求，产生的勾心斗角以及各种行为，上位者只需要在背后调动这些人，让他们去到不同的位置，就能掌控全局。”
唐天生轻轻剥开了橘子，但并没有吃，而是放回到炭火盆上。
“如果龙家一直躲避，难道所有人还会听龙家的摆布吗？！”
我提出了心里的疑惑，唐天生并没有看我，而是低头用炭火盆烤手。
“人的内心都有贪婪，在想要达到某种目的的时候……就会甘愿做出一定的牺牲和让步，也会去尝试一些从来没有尝试过的事情，上位者只需要调控手下人做出牺牲和让步的尺度，就能轻松的掌控全局，拿捏每一个人，一般处在下位者的眼界有限，认知思考都只能局限在自己的目光之内，不管是争斗还是阴谋，所有表现都被上位者看在眼里，都在掌控之中，在龙家掌控的圈层和圈子里，每一个位置都不是独一无二的，都是可以接替和传承的，你想获得更大限度的支持，想要更进一步，就得看懂上位者的权衡和取舍。”
说完唐天生缓缓拿起一个橘子丢过来，我接在手里热乎乎的，还有点烫手。
“我不明白，那是什么样的权衡和取舍？”
“很简单，你要做到因为你的存在，他的权衡会很从容，也要让因为有你的存在，他的取舍能够没有后顾之忧，只有做到这一点，那么上位者才会心甘情愿的扶持你，让你发展壮大，可是扪心自问，现在的你，能做到吗？”
唐天生话锋一转，这个问题把我问住了，因为我根本做不到，我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话，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做到这些。
“难道是因为，龙家对我还不够信任？”
“其实很多时候信任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而是一个人所处的位置，以及这个位置能够发挥出的影响力，如果你能做到，让你存在能更好的掌控全局，你就能顺利坐到你想要的位置，如果不能，就算你掏空了心思，你也绝对拿不到！”
唐天生这番话说的声音不大，但是却坚定清晰！
“可是我还没有坐到想要的位置，可有可无的一个人，又何谈影响力呢？”
“小四，在每一个圈子里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人心和人性各有不同，每个人的需求点也都各不相同，那么上位者就需要位置调配，来摸清楚每一个人的底细，从而把稳定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上，把那些不稳定的人排除在外，或者是另做他用，你问问自己，你够稳定吗？就算龙家给你一个稳定的位置，你能坐得稳吗？”
唐天生这番话再次让我愣在原地，我从来没有想过竟然会是这个原因，我自认为很适合接管野猫集团，可是退一步说，我是在死屁佬搞不定的情况下，才有了这个机会，其实我心里也很清楚，死屁佬才是龙家的首选，其次是舒泓雨这种沉稳的人精，这也是当初我为什么要把舒泓雨推上去，形成三角形稳定的关系，可是现在我要自己出头，那么三角形的关系瞬间崩塌，失败就成了情理之中……
在唐天生的指点下，我知道了失败的原因，也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只是我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失败，不甘心所做的一切都付之东流。
“小四，你现在的样子和状态，可是跟以前大有不同！”
“噢？有吗？”
“人在接近权利中心和金钱利益时，或多或少都会变得面目全非，甚至是半人半鬼，这时候上位者就需要用一些手段，来把人做出更进一步的区分，可能会故意污蔑一个人，看他是当面反驳，还是背后拆台，制造一些荒诞的计划或者是错误的决定，看谁阻拦，谁又在执行，或者制造一场矛盾和冲突，看人在这场矛盾冲突当中会如何做，会把谁的利益放在第一位，上位者统领全局，只做筛选适配和调度，从来不会去做教育和改变，有些人的野心和抱负，并不能完全符合上位者的需求，就注定会被埋没，而有些则恰好符合，就能够得到推波助澜，达成所愿。”
唐天生的这些话虽然没有明说，但潜在的意思就是我的野心和龙家大先生的需求不符，这是更深层次导致我失败的原因，也是没能达成所愿的最大原因！
“小四，我了解你，不管面对谁，你永远都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你从小就很独，所有人跟你的合作，都要建立在对你有好处的基础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人为自己考虑，这本无可厚非，但是换一个角度，你希望你身边的人把你放在第一位，还是把他们自身放在第一位？你再想想身边的狂狼，再想想你在龙家，是不是有异曲同工之处？如此一来，很多事情你就能明白了，如果你想继续向上爬，你就应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唐天生这些话轻描淡写，却又仿佛沉重如山，每一个字都重重敲在我的心上！如果把我比作狂狼，那么就不难解释，为什么每一次龙家都会把我当炮灰，我知道狂狼是内鬼，我也知道，既然是拿两份钱就得承担两份危险，虽然我命大侥幸活下来，可是炮灰的本质没有改变！此刻更让我震撼的是，我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唐天生的掌控之中！就连我所面临的局面和瓶颈，也没有逃脱他的掌控，全被剖析的一清二楚！这一刻，我心里突然有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小四，依靠别人来发展壮大是捷径，但最终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呵呵呵，我为龙家做了那么多，真没想到会是今天这个下场……”
我忍不住的自嘲，不甘心却又无能为力。
“只要有利益供需关系，即使你为别人解决再多麻烦，也是拿钱办事，理所应当，你记住，往外花钱和往回赚钱，那是不一样的，其实你也很清楚，如果你不能给身边那些人提供金钱，提供他们想要的生活，他们全都会弃你而去，你甚至需要时时刻刻担心他们会被其他的人收买，小心提防被人背后捅一刀，其实那些花钱才能留得住的人，还不如放手，早点放他们离开。”
说完唐天生缓缓起身离开，最后的这句话像是提醒，更像是劝诫。
“等一下，请问，我该如何破这一局？我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
我诚心的发问，唐天生停下了脚步，但并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头，我知道他可能会拒绝我，甚至会给我指一条歪路，但我还是愿意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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