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出手真够大方,看来还真是我们小看了你!”
说话的是一个秃头,这家伙没有眉毛,四十多岁,看上去有些油腻,整个脑袋锃光瓦亮,脸颊上有两道横肉纹,一看就是个坏家伙!
“这位老大,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我是雷龙的大哥,雷霆!”
“原来是雷先生,久仰大名!”
我起身客气了一句,感觉这家伙和雷龙长得还真有点神似。
“咱们边说边玩,底注十万一把,如果玩不起,随时可以离开。”
“雷先生,能陪各位老大是我的荣幸,今天我舍命陪君子,大家玩多久我就陪多久。”
我笑眯眯的打了招呼,拿出香烟拆开,在说所有人的注视下,我抽出了一支没有做标记的香烟。
“年轻人,现在流行抽雪茄,抽香烟不上档次!”
说话的人是个平头,穿一身棕色西装,额头上有一块明显的胎记黑斑,眉毛浓厚,眼睛细长,还留着一撮八字胡,看起来是个笑面虎的角色。
“这位老板怎么称呼?”
“鄙人王泰,做船舶生意,你看起来和我一位,朋友很相像……”
王泰提到了船舶生意,而且同样的姓氏,难免不会让人想到王三!
“原来是王老板,你也和我一位朋友很眼熟,他叫王三。”
我直接挑明了心里的想法,如果王泰和王三有关系,那么就知道害我的人是谁了!
“王三是我本家的兄弟,我们同宗同源,算是一家人。”
一听这话我瞬间明白了,在海上动手脚搞沉船的,就是罗先生的阵营!
“你们看看,这小子是不是跟海魔长得有点像?”
“老王,你别说,这小子跟海魔长得还真有点像,尤其是眼睛!”
“雷子,不得不说,还是你的眼睛毒!以前看照片的时候我就觉得像,见到本人发现更像了,尤其是他这双眼睛!”
王泰和雷霆对着我评头论足,我始终笑眯眯的,保持谦卑和尊敬,在场的除了罗先生,剩下一个六十来岁的小老头,头发稀疏,头顶没几根毛,小眼睛,小鼻子,小脸蛋干巴巴的,最有特点的是他的鼻子很短,鼻孔朝天,从我进来开始,他就一直冷着脸一言不发,眼球浑浊,似睡非睡,似醒非醒,感觉心思完全不在这里……不过这个小老头却坐在罗先生的身边,身份地位应该不低,雷霆看到我在打量小老头,他轻轻抬手指了一下。
“喂,小子,认识他吗?”
“雷先生,恕我眼拙,不知道这位老先生是?”
“你小子不是整天和舒泓雨混在一起吗?连舒家的前辈都不认识?!”
“哦,这位老先生是舒家的前辈,失敬失敬。”
我表面客气了一句,舒家那么多人,我怎么可能全都认识?除了舒泓雨之外,我谁的面子也不给,谁也不鸟!
“天爷是舒家的二当家,舒天照。”
一听这个名字,我心里基本上就有数了,以前在老一辈当中起名字有讲究,很少会用天这个字,而且不是什么人都能用,这个字在江湖中代表的是无父无母,无依无靠,天生天养,天赐天照,一般排族谱家谱都是从天字辈开始,无父无母的这种人,没有家谱可以往上追寻,就从自己这一代开始,名字里基本上都会带一个天,代表在本家当中是最大的辈分,就像唐天生这种,如果瞎起名字,八字不够硬是扛不动的,名字太大也会压人,不但体弱多病,还会命运多舛,甚至会遭遇横祸,更严重的会早早夭折!让我没想到的是,在这里会碰到舒家的人,而且是舒家辈分最大的人。
“舒老先生,久闻大名,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我主动起身说了句客气话,此刻我更加能够确定,今天罗先生摆这个龙门阵就是为我而设的,他甚至一句话不用说,只需要找一些陪衬,就能把他衬托到更高的位置,如果不介绍不知道他们这些人的来头,在我眼里就是一群老菜帮子,鸟都不鸟他们,可一旦知道以后,心里的感觉就不一样了!
“各位,你们先玩着,我去洗个手。”
罗先生慢悠悠的站起来,其他纷纷象征性的起身,但舒天照坐在那里没动,此刻罗先生一句话没说一句话没谈,直接把我晾在这里,把我扔给了这群老菜帮子,这个时机把控的刚刚好,这些老家伙根本都不用跟我玩套路,他们坐在这里就已经是最大的套路!不过好在我从小就接触唐家那些老家伙,对于这些老菜帮子并不陌生。
很多人缺乏和跨年龄阶段老者的交流经验,不可避免会手足无措,其实每个年龄段都有特点,很多特点都是相同的,也是想通的,没有打过交道,没有经验的人,很容易几句话就被绕进去。
“唐家老四,今天这个位置唐天生都没有机会来坐,被你抢先了。”
“雷先生,那我是不是得受宠若惊?感恩戴德?还是得三跪九叩,痛哭流涕?你说你喜欢哪种,你随便挑!”
“呵,你这小子,吃火药来的吗?说话怎么这么冲?”
“误会,绝对是误会,我知道自己完全不够资格坐在这个位置上,可真正能让我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是我眼前的这堆钞票!如果大家不是看在这堆钞票的面子上,不是为了能赢,现在这堆钞票就都给我,给我打个样,我照单全收!”
此话一出,雷霆愣是不知道说什么,堵的哑口无言。
“啧啧,你小子想的挺美啊!一上来就要把我们全都一锅端,心够黑的啊!”
王泰立刻出来打圆场,可我今天来这里,谁都不惯着!
“王老板,按说赌场无父子,牌桌无大小,怎么今天我一来就得排资论辈?你说这钱我是赌还是不赌啊?我赢了是收还是不收?我要输了,你们好意思拿,还是不好意思呢?”
“唐家老四,头脑灵活,口齿伶俐,能言善辩,可是不能用错了地方,要不然就成了滑头,成了油嘴滑舌!”
雷霆摆出了辈分,想用辈分压我一头,可从小到大我经历过太多次了!
“雷先生,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评价我,以前更多的是,人家都说我总爱端着架子,装大尾巴狼,见人就摆出一副前辈的模样指点江山,朋友说过我很多次,说这是狗吃屎的毛病,必须得改!但我就是改不了,你们有什么好办法替我指点迷津?说不定高人指路一下,我就能想明白,就能改了呢!”
此话一出,现场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雷子,这小子话里话外骂你呢!”
“老王,他怎么能是骂我呢?在我看来,这是个能够正视自身问题和毛病的好青年!只有先认识到问题才能改了毛病,认识不到说什么都没用。”
雷霆这家伙故意装听不出来,明显是还想跟我掰掰手腕!
“雷先生教训的对,就得改了乱说话的臭毛病,要不然在自己圈子里闹点笑话无所谓,可是要在外人面前出了洋相,是会让人笑掉了大牙的!懂行的知道是无心之举,不懂行的还以为不学无术,为老不尊,肚子里没有几滴墨水硬装文化人……戴上狗皮帽子,硬装老前辈呢!”
我这番话看似是对雷霆说的,可实际字字句句都是在骂王泰!我深知跟这样的老家伙打交道一定不能太客气,也一定不能吃亏!因为这些老家伙根本不是想象的那种德高望重,往往都是得寸进尺,为老不尊,年轻的时候就是流氓混蛋,只不过年纪大了岁数老了,可本质上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唐家老四,这里是让你来放肆的地方吗?!”
一直没开口的舒天照,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这话根本没法接,接了就等于掉进一个大坑里……
“荷官,发牌啊,舒老先生都发话了,你听不见啊!”
荷官犹犹豫豫的,我猛的一拍桌子突然发难!
“你是不是聋了?舒老先生让你发牌,你特么听不见啊?!长着耳朵是好看的?还是耳朵里塞了驴毛?要不要拿钢针给你通通耳朵?!”
我当场对着荷官发难,搞不了这几个老家伙,还搞不了一个发牌荷官吗?与其自我安慰,不如拉开架势,都是一个鼻子俩眼睛,谁能惯着谁!?从我进门口开始,我态度该恭敬的时候恭敬,该强硬的时候强硬,一点都不虚,因为我今天要虚了,但凡认怂,以后绝对没有好果子吃!年轻人最大的误区就是觉得老前辈会手下留情,能够得饶人处且饶人,可是恰恰相反,这些老家伙一个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王八蛋!
“这,这……”
荷官被我死死盯着眼睛,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发出了牌。
“唐家老四,到底是谁的耳朵塞了驴毛?刚才天哥说话,你是一个字也没听清啊!”
“雷先生,你这话就说的不地道了,刚才这个荷官我已经训斥过了,你再来训斥他耳朵不好用,我怕他受不了!万一他再想不开,大过年的找根绳子上了吊,那多晦气,而且怎么说这也是罗先生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还要看主人的!”
我直接反客为主,颠倒黑白把水搅浑,绝对不按套路出牌!
“雷子,这小子压根就没把你的话当人话,全是耳旁风,这是给咱们上眼药啊!”
“王老板,你眼睛怎么了?不舒服吗?还需要用药?如果需要尽管开口,我手里有一套秘方,是一个江湖郎中给我开的眼药,不管什么症状,抹上立刻见效!”
我主动把话接过来,现在拉开架势火药味十足,这个笑面虎也别想独善其身。
“这小子蹬鼻子上脸还真给咱们上眼药,已经好久都没遇见这么有趣的年轻人了!”
“荷官,听到了吗?王老板夸你呢,很久没碰见你这样的年轻人了!你还不赶紧跪下给王老板磕一个,最不济也得鞠鞠躬表示感谢吧?”
荷官脸色为难,夹在中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其实他也不敢说,因为他知道夹在我们中间,成了指桑骂槐的桑……
“唐家老四,东拉西扯,颠倒黑白,你可真有一套!难怪人家都说唐家出了个杂碎混球子,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嗯?我儿子来了吗?刚才我好像听到有人叫我混球子?”
此话一出,气氛瞬间紧张起来,这已经是挑在明面上的挑衅!姓雷的在不有所反应,那面子可就要折了!果不其然姓雷的站起身,手下意识的去摸腰,可是什么都没掏出来。
“年轻人,你这话太无礼了!”
“舒老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我给两个儿子起了外号……一个叫小瘪三,一个叫死挺了,他们一个爱喝粥,一个爱垒方块,你们也知道很多地方都有传统的,孩子的小名叫得越贱越好养活,他们现在正学说话,咿咿呀呀的说不清楚,每次我让他们叫爸爸的时候,一个叫我杂碎,一个叫我混球子,刚才我听到特别亲切,以为是我两个儿子来了呢,可能是我过于想念他们,耳边出现了幻觉和幻听,我那两个儿子特别有趣,一生气就吹胡子瞪眼,也没有人教他们,甚至还会咿咿呀呀的骂人,有时候就算表面上没骂出来,可心里一直在骂呢,没办法,当爸爸的就是这样,不能跟孩子一般见识。”
此话一出,雷霆和王泰都不说话了,因为我提前给他们下了钩子,不但明着在表面上骂了他们,还让他们发作不出来,这个世界上捡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捡骂的!就在这时舒天照轻轻拍了拍手,摆出一副老前辈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