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至美是芳华》

人间至美是芳华

一

“爸！”年轻人举着手里的单子，朝男人挥着，跑进院子，兴奋地说着话。

“爸！医院有无国界医生的队伍名额，我一直想去战乱地区救死扶伤，我拿了份报名表，您看看！”年轻人将报名表递给男人，他以为男人会同意，眼里满是憧憬与热切。

出乎意料的是男人拿过报名表，看都没看，扔在了地上。

年轻人捡起报名表，珍惜地拍了拍，放进文件袋，抱在怀里。

他看着男人，不明白一向开明的父亲，怎么这时这么固执。他好说歹说也没有劝服父亲。

那人皱着眉，“做什么无国界医生，你真的以为你有这么伟大吗？你知道战场有多危险吗？你不要只顾着那不切实际的理想，连命都不要了！我不会允许你去的，你放弃吧，在医院当个普通医生不也挺好的吗？”

年轻人走出了院子，头也不回。

“爸！我一定要去，那是我作为医生的职责，也是我的理想。我们医院还有两个要去，一周后就走。”

男人看着儿子不服气的背影，脸上皱纹堆满了愁绪。他走进屋子，看了看照片，用手拂去相框上微不可察的灰尘，叹了叹气，“思云，这可怎么办…”

照片里的女子面容清秀,温和沉静,微笑着,不言不语。

二、回忆

男人穿着白大褂，衣服上别了名牌——苏杭，穿行在病床间，思云掀开幕帘，“苏杭，我来帮你，他们说你忙不过来了。”

“思云，外面有炮声，他们又来了？”思云拆掉病人的绷带换药，“早来了一波，刚才又来，不知道几时才停。”

她看着睡梦中都紧闭着眉头的儿童，叹气“他们太可怜了，幸好我们还可以帮他们。”苏杭拍拍思云的肩膀，“为了他们能早日康复，我们还得加把劲才行。”思云点点头，两人投入紧张的工作中，到了晚上，才走出营帐。

思云看见了夕阳下的红霞，满天绯色，映照在她脸上，“真希望这样的战争能快一点停。”她注意到苏杭眼下的乌青，“你后悔吗？这儿又苦又累，还危险。”

苏杭摇摇头，“我不后悔，这是我们的理想，我们应该实现它，不是吗？”思云想起了在老家刚满周岁的儿子苏柏，“你说苏柏长大后会埋怨我们吗？”苏杭牵住思云的手，“我们的儿子，一定会理解我们。” ……

没过两天，这儿就遭受了猛烈进攻。 思云进来就抱起孩子转移，苏杭带着医疗设备。 “这里他们也敢袭击吗?太猖狂了“苏杭骂着对方的无耻。

又送来一批伤员，大部分是儿童。思云说他们朝着平民住宅区发射了炮弹。“太残忍了。”

其中一名男孩说他还有个妹妹，被埋在灰土下，没有被救走。思云看看人员紧张的阵地，决定自己去找女孩。苏杭拉住她，“我去吧！”思云松开了他的手，“这儿需要你。”走到门前，她回头笑了笑，“不用担心我。”苏杭无言，低头继续替男孩处理伤口。

思云直到日落都没有回来。他去找领队，领队悲痛地告诉他思云在归途中，被流弹打伤，牺牲了。他领走了思云的尸体，那对兄妹在一旁怮哭。

苏杭看着思云血色尽褪的脸和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怀疑起自己来的意义。 时局平稳后，他随队回到了家乡，当了名普通的医生，再也没有去支援战争地区。

他还记得捧着骨灰回来时，骨灰盒重得快把他压垮，盒子上的红旗亮得刺人。

他一个人养大了苏柏，冰封了所有往事，苏柏什么都不知道。

三

苏柏回到医院，向同事抱怨起父亲的顽固：“我爸当初在我学医的时候就不同意，后来还是尊重了我的选择，这次怎么就不行了。贪生怕死还是男人吗？再说这也是在为国家做事，怎么能不去？”

主任医生听到了他的抱怨，让他到办公室，温声劝导：“你不要对你的父亲有意见，这大家都能理解。”

“不！我的理想就是这个，我不会放弃。”苏柏气冲冲地回答。

“你不知道你妈妈……”主任医师向苏柏讲述了他父母的故事,他们曾经是并肩作战的战友。

“……后来他再也没有回去，这事也成了他不能说的隐痛。”

“我…”苏柏噎住了。

主任看着苏柏，问：“你依然坚持要去吗？哪怕那儿非常危险。”

苏柏点了点头，更坚定了目光，“我要去，为了理想，我不怕。”

主任拍了拍他的肩，欣慰地笑，“回去吧，跟你爸去道个歉，再好好说一说。”

苏杭坐在桌边，喃喃地问“思云，我真的错了吗？你当初……”

他哽住了，想起了思云给儿子取名的场景。 “就叫苏柏吧，‘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他长大后一定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思云看着苏杭，笑得灿烂。

苏杭沉默良久，快成了座雕塑。他好像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吐出口浊气。

等到第二天。苏柏回来，苏杭坐在院子里，一夜头发白了不少，彷佛老了十几岁。

“爸—”苏柏愣住了。

苏杭抬头看着苏柏，“你去吧，注意安全。”

苏柏的眼睛湿润了。“对不起，爸，我……” 苏杭抬手止住,摇了摇头。

那天，他们谈了很多、很多 等到走的那一天，苏柏拎着大包小包，一步三回头。

苏杭使劲推着他出了门“去吧，安全回家” 苏柏点了点头，明媚的阳光有些刺眼，苏杭看着儿子的背影，没入阳光中，他走了灿烂的理想中去了。

苏杭把思云的照片摆了出来，她一如既往地笑着，定格在最美的芳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