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煌军在前线投入的女兵数量并不算少,但是在征兵时却最看重‘外貌’这一项。究其原因也不难理解:殷煌帝国有长期的封建历史,在近代‘开化’后也不可能完全不能其历史遗存所影响。对于军方来说,女兵就是进行宣传战的工具,而不是进行正规作战的力量。因此,哪怕殷煌女兵在大多数兵种都有服役,她们依旧更像军方钦定的花瓶,甚至连伙食都是外包给后方的。”
————《战史研究》
(以下视角是战后成为军事书籍作家的陈宏闻)
战争距今已经过去整整五年了,我关于它的记忆还有不少残存。我当时在第三师当炮灰(步兵),我媳妇在集团军军需处当统调员。我俩那时还不认识,直到仗打完后的第二个月,我那在[青龙]号航母上当技术少尉的老父亲提醒我:该考虑成家了。于是我开始贴相亲告示,后来又过了1个星期,我现在的媳妇来找我了。那天会面是在一家餐厅,在那个位置还可以看到街边残余的废墟。大街上人来人往,不少是穿着摘去标识之军装的退伍兵。
我本来没什么自信的,但一想到我全身好手好脚,且已经有了工作(我给军事杂志投稿,赚了不少食品券和钱),所以即使我那已经阵亡的混帐营长以前老笑话我戴眼镜的脸,我也觉得找个对象并不难。最关键一点:战争使近百万殷煌男人战死沙场,而女兵战死者较少,这让战前男多女少的比率直接逆转,男:女从之前的2:1直接变为现在的1:3。
正在想着,她来了。
“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这就是我想到的用来描述她的诗句。
她冷制工艺品一样的皮肤凝华如脂,瀑布般的黑发倾泻直下。还有她长密的睫毛和高挺的鼻梁,如一池秋水的双眼…………我突然紧张起来,那种紧张就像那年那天,营长让我去取饭,我在路上碰到敌人的渗透小队。
我那天成功脱险,因为有一支装甲部队正好路过,但这一次应该怎么办?站起来鞠躬道歉,然后落荒而逃?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时,她坐下了。她没有脱下了黑色风衣,但我从领口看出她在风衣里穿着一件灰色的长袖毛衣。我感觉她多少有些拘束,说话时有点紧张。她问了我两个问题,第一是我的家庭情况,第二是我的个人状况,第三个就很奇怪了。当时是这个情况:
“那个,你…………”她说着说着眼神突然向下躲闪,我一脸茫然。
“怎,怎么了?”我问。
“你们可不可以接受那个……嗯,如果我说我有Lesbian倾向,你能不能接受。”她低着头,没有看我的脸。
“Lesbian,是什么?对不起啊,我孤陋寡闻了。”我当时诚然不知道所谓的Lesbian是什么。我问完后,她沉默了三四分钟,终于红着脸解释:
“就是说,其实我喜欢女的。”
我当时不知所措,我差点脱口而出“这玩的也太花了吧。”但我转念一想,我在前线也不是没见过更花的。后来我知道她是为了隐藏她的取向……处了几个月就成婚了。现在想来真是草率。好在她人倒是不错。不过她对过往总是竭力避开。
直到近日,我开始写作关于在殷煌帝国军中服役的女兵。
“媳妇,我问你个事。”我坐在桌前对她说。她刚洗完澡出来,满头青丝垂贴在身上。她听见我讲话,边用干毛巾擦水边问:
“诶,你还有插图要我画?”她以为我还要她帮忙画插画(她此前帮我绘制过不少,不得不说,她画功真的很好)。
“啊,不是。我想听你讲讲你们女兵的情况。”我这话一说,她就沉默了。
她将毛巾扔到椅子上,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日记本递给我。随后叹了一口气,呆坐在床前,两眼逐渐透露出悲伤压抑的神情。
我明白,现在不是忙着看的时候。我先安抚好她的情绪,等她回过神后,听她用一种掺着难言感情的语气说:“我知道几个,当年的朋友。让她们来讲吧……对不起。”
我抱了她一下,在她身上未擦干的水滴下来时,我听着她恢复平静。
唉,是我对不起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