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多亏奉了那林长官的令命，

几将士才荣登这白虎大厅。

汝一言吾一句尽道不如意，

众位官长听得耳红面又绿。

————佚名

公历493年12月29日夜 前线

在林定山要求的几人到达帝都时，一支规模达到200人的突击队即将分乘5架缴获的重型运输机。

“今天，我孙某身为各位的指挥官，在这里预祝诸位战友元旦节快乐！现在，让我们干了这碗白酒，奋勇出击！各位，我们地府相会。”孙奥山上尉的动员掷地有声，饮酒摔碗也毫不拖泥带水。说来也是可惜，明明元旦将近，却不得不在这注定身殒的作战中与世告辞。算了，反正也做好了此去“有凶无吉”的觉悟。

野战机场上尽是航空引擎的轰鸣，成功地遮盖了几个年轻新兵的低叹。

此去黄泉万里路，诸君莫要惧征途。

“登机赴战！”在孙奥山扯着嗓子下令后，二百余名战士步调一致地有序就位，他们的高筒靴踏过满是瓷碗碎片的机场跑道，毅然地踩上了机舱的地板。

在上百名地勤人员的敬礼致意中，奔向人生句号的作战开始了。

另一边，白炽灯的光照下。

“好，那么谁先说？”林定山从伏案批示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了。

“长官，大概是这么一个情况:我们搁前头测试的坦克，总体还是合格的。火力上88mm口径够用了，不一定要换装105mm口径的‘长鼻子’，用现在的完全应付得了。但是机动问题上，中型坦克本身就不适合热带雨林。”陆裴村大概地说四式改的问题。

“嗯，那你讲讲，防护上怎么样？还有通信能力。”林定山边思考边发问。

“这个总的来说……总的来说没什么提升，在发动机马力数的限制下，我们堆砌装甲的能力很弱。在敌军37mm炮的打击中，我们大部分力量都不能幸存。不过通信力还是有基本保障的。”

“搭载步兵作战怎么样？”

“这项就不行了，老实说，如果能有基本足够的军用摩托车和半履带装甲车，情况会好很多，但现在死活凑不出来，这下好了，每一次坦克上挤满一堆弟兄，洋人拿机枪一扫，马上那个坦克上就是血肉横飞。”陆裴村的表情逐渐沉重，笑意在脸上消失了。

“这个也是没完法的事情，你知道，我们的军工产能到底有限，现在大修大办的地下工厂也效率低下。”林定山在心中抱怨着军需总监，现在那个家伙正脸色铁青地瞪着陆裴村。不过陆少尉也无所顾忌，继续大胆地说:“装甲技术局提供的指标参考并不是完全准确，例如车载夜视仪就有使用5秒后过热的问题。这一点，参考手册上并没有提过——这就说明四式改根本不能参加‘高烈度夜战’。而若是按所谓手册所说，夜视仪是可以连开90秒的。”

“陆少尉！请你注意，我们技术局的夜视仪是经过科学研究的高科技产品，你们前线兵士不知道合理地使用，自然没有办法让其发挥威力！怎么还倒怪我们？！不知耻的东西！简直是倒打一耙……”技术局局长气急败坏地用手指着陆裴村骂道。

“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林定山一拳砸在桌子上，技术局局长也只好重新立正。

听完陆裴村的汇报，林定山轻微点头以示明白。行，那就下一个。

“报……报告！长官，我是‘青龙’号的技术少尉陈保国。”老陈赶紧立正敬礼。林定山则尽量显现出亲切之态:“没事，放轻松，有啥说啥。”

“啊，我们的……”陈少尉的眼睛瞟到了海军航空兵的几个将军，在后者富含警告的目光中，陈保国只好说道:“长官，我们的作战飞机普遍性能优良，除了发动机有点小毛病，但总体瑕不掩瑜。报告完毕。”

“行，那么没有了？”林定山抬头仰视着陈保国如面具般的脸。”

“是的长官，一切都按预期。”

林定山用鼻轻叹了一口气，接着手一挥对老陈说:“先跟陆裴村回去，我们给你们安排了房间。”

……

“高鹏，你说说看。先说伙食。”

“是，按供应表，每日应该有脱壳精米800g和罐头牛肉200g。但是，我们不是每天都能吃上饭，况且送到的往往只有800g连壳稻米。至于罐头牛肉……开战时还是土豆烧牛肉与窝笋，后来变成了带肉牛骨，现在更是只有腥人的牛血了——就这样也难以分到一个。25g盐和15g糖都是单独发的，所以现在也很难得到了。”高鹏如实道出了惨状。

“那……不是有50g泡菜和150g干蔬菜吗？还有茶包也没有？”林定山颇为震惊，现在的情况恶劣得超出了他的预期。

“报告长官！泡菜平均一天一勺辣白菜或腌黄瓜，干菜和茶包从未见过。我们反攻只能持续5天，就是因为我们只能携带1天的口粮。余下4天就挖野菜吃。”高鹏继续汇报。

林定山彻底被震撼到了，他赶紧起身敬礼:“辛苦了，高中尉。请随我去军官食堂吃一点吧。”

此时此刻的前线，迫降在敌人机场的孙奥山部队开始了对敌破坏任务。他们抛出如雨的轻量型炸药，将敌人的飞机场炸得零件乱飞、火光大显。因为烈焰形成了如霞的明暗，可以轻松看到一个个仓惶的黑影:那是从营房中边穿外套边奔来的敌人。

“打！”孙上尉边吼边操起了挂在脖颈上的冲锋枪，敌影就如割酒菜般被成片击倒，预先埋伏在一架敌军运输机机翼下的轻机枪也大显神威。孙奥山边扫射边在心中高呼:“此生值了！”在“再掷一雷灭残敌”之后，他转身向两个待命的战士打手势，二人心领神会，跟着他冲向了另一边。

与后方兵营食堂的铁皮桌不同，军官食堂使用的是铺着桌布的梨木桌子。

白米饭乘在木筒中；红焖羊肉装在大碗里；另一个洁白的瓷盘中还装着炸大虾。再回首一看，一锅猪肉丁酱汤和一大堆卤鸡蛋正由两名勤务兵端来。

“这还有橘子汽水和白葡萄洒，青菜和柴鱼也快好了。”林定山边讲边将一个酒杯递给了高中尉。

“长官，还真得谢谢您。但前线的弟兄们怎么办？现在至少还有一万多人没吃上饭。”高鹏看着在杯中冒泡的汽水，不由得说出了心中言。

“这个嘛，我会想办法。”林定山口如是说，心中却头疼起来。

“算了！明天起，从总参开始节约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