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怯弱胆小的人
在推开姐姐之前我都不知道我会有那么大的爆发力
我把她推到路边
盛周牢牢地抱着她
而我则被来不及刹车的轿车撞飞
脑海了大概闪过了我的一生
奇妙的是
我竟然能想得起来我还在妈妈肚子里的场景
走马观花似的重新经历了一遍我的一生
原来我是那么的不起眼
幼时
爸爸妈妈会和我说
沈母倩倩
沈母姐姐身体不好
沈母多让着些姐姐
沈母你想要什么和爸爸妈妈说
沈母别和姐姐抢
我知道姐姐想要什么
但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或许
我更想要爸爸妈妈在我乖巧之后对我的夸奖
沈母倩倩真懂事
沈父倩倩真乖
在我感情萌芽的时候
盛周抱歉地和我说
盛周沈倩
盛周你很好
盛周但是……
盛周对不起
盛周我喜欢的人一直是沈桦
大家都说我很好
但是所有人都会选择姐姐
在我表白之前
我就猜到了这个结果
青年
我的生命止于二十二岁
在踏出大学校园的时候
我好像脱离了身体
变得无比轻盈
我看到姐姐不敢看我的身体
在盛周怀里死死捂着心口
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爸爸妈妈好像还没有回神
手里的行李落地了都不知道
过了好一阵
尖锐的声音才划破燥热的空气
沈母倩倩！
他们看不见我
我也控制不了我自己
飘飘荡荡
不知道向什么方向飘
接着就进入了一个无边的白色空间
俊美的神低低头看我
神沈倩
神《白桦》女配
神为救女主而死
神正常
神符合条件
神我可以满足你一个心愿
神说
我是一个女配
终生任务就是衬在女主身边
让她放大光芒
待到无用时便可退场
我默念着这本书的书名
《白桦》
姐姐的名字叫沈桦
爸爸希望她像白桦树一样坚韧
原来这是一本以姐姐为主角的书
难怪
难怪……
接着就不由自主地有些开心
神问我笑什么
我笑着开口
嗓子却像是被哽着了一样
沈倩我知道了
沈倩我知道了他们都喜欢姐姐的原因
沈倩不是因为我不够好
沈倩我能感觉到大家是爱我的
沈倩但是这份爱对于他们来说很容易被遗忘
沈倩被忽视
沈倩一不小心
沈倩就找不到了
神我知道你心有不平
神我可以让你回到书中
神向任何人复仇
神消除执念
神重入轮回
我想了很久
摇了摇头
沈倩大家都对我很好
沈倩我没有仇要报
我看向神
沈倩如果可以
沈倩请您帮帮我
沈倩让我知道被人全心全意爱着是什么感受
神叹息一声
送我离开
声音遥遥传来
神执念一消
神便入轮回
我叫沈倩
爸爸给我取这个名字的原因是希望我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姐姐的名字叫沈桦
因为姐姐刚出生就有心脏病
爸爸希望她像桦树一样坚强
我和姐姐从来没有分开过
一起出生
一起长大
小学六年
初中三年
高中三年
都在同一所学校
同一个班
在爸爸的特意叮嘱下
老师会给我和姐姐安排成同桌
方便我照顾她
有男孩给我和姐姐取外号
姐姐是大小姐
我是小跟班
每次听到这种话
姐姐都会骂回去
当然
声音很轻
她的身体不准许她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姐姐很坚强
即使很疼很疼
疼得浑身冒冷汗
姐姐也不会哭
可惜我没承住名字的福
我长得很一般
姐姐很漂亮
会说话似的眼睛
白白的皮肤
像是精致的洋娃娃
有的时候
我就会想
爸爸妈妈
老师他们更关注姐姐
是因为姐姐长得漂亮
还是姐姐的病
但我不会问出来的
我见过姐姐发病的样子
我知道
她其实不喜欢所有人围着她转
更不喜欢别人提起她的病
我在很小很小
小到我记不得的时候
就一直听爸爸妈妈和我说
沈母虽然你是妹妹
沈母但是你要让着姐姐
沈母别让她生气
我一直很乖的
爸爸妈妈对别人提起我
就能用听话懂事四个字概括
但是对姐姐
他们好像怎么说都说不完
虽然姐姐身体弱
但她心思很大
她会做很多我想都没有想过的事
有一次
她坐在天台上向我招手
我的腿都吓软了
我哽咽着说
沈倩姐姐
沈倩你下来
沈倩好高
她笑得很张扬
沈桦你别害怕呀
沈桦坐在这里吹风可凉快了
在我找不到姐姐的时候
我就给爸爸打电话
他冲回家
找到了天台
看着姐姐慢慢爬下来
飞快地跑过去护着她
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他抱着姐姐下楼
路过我的时候
没有分给我一道眼神
我的眼睛里都是泪
看不清楚路
被天台上杂乱的绳子绊倒
很疼
但是爸爸也没有回头等我一下
回到家里
妈妈已经在家里等着了
他们把姐姐送进房间
大概是哄姐姐睡着了
他们才出来
轻轻地关上门
我的胳膊被磨破了
伤口的血已经凝结
等爸爸妈妈看过来的时候
却感觉更疼了
我想着
妈妈应该会把我搂在怀里
问我疼不疼
爸爸会去给我拿医药箱
但是都没有
爸爸的一巴掌直接让我摔到地上
胳膊没有脸疼了
脸上火辣辣的疼
耳边还有嗡嗡的鸣叫
等我不再晕头转向
我听到妈妈哭着说
沈母我就出去一会儿
沈母让你看好姐姐
沈母这么点儿事你都帮不了爸爸妈妈妈
沈母你姐姐要是出事了
沈母我该怎么活啊
我从来没有挨过打
爸爸分明一直很温柔
这种反常的场景让我不敢哭出声
却克制不了眼泪
浑身发抖
妈妈后来把我抱在怀里
给我道歉
说爸爸不是有意打我的
他们只是太担心姐姐了
那个时候
我应该六岁吧
还没上小学
记不太清年纪了
只记得在被子里偷偷哭了好几天
那之后
我知道
我要照顾好姐姐
这不是我顺手的事
而是我必须
一定要照顾好姐姐
初中的时候
对面搬来了一家人
他们家有两个哥哥
大哥哥盛周比我们大两岁
话少
但是很细心
小哥哥盛朗就比我们大上几天
很阳光
笑起来很好看
他们搬过来之后
爸爸就不送我和姐姐上学了
姐姐想自己上学
正好有两个男孩子
有他们在
爸爸稍微放点心
但我知道
爸爸在我们背后偷偷跟了半个月
盛周会刻意放慢脚步
等姐姐跟上
而盛朗则是戴着耳机走路
我多看了他几眼
他就注意到我在看他
眼睛一弯
拿下了一边的耳机
盛朗你叫我了吗
我赶紧低下头
然后摇了摇
紧跟着耳朵里一痒
他给我塞了一个耳机
盛朗咱们俩一个年级的
盛朗一起听吧
耳机里传来英语课本的录音
我愣了一下
眉眼不自觉耷拉下来
我不喜欢英语
怎么还有人上学路上听录音啊
听了这一路已经够痛苦的了
没想到以后的每一天盛朗都会给我递耳机
我说我要看姐姐
他说
盛朗我哥能看好
盛朗你就别管了
不去管姐姐
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
有的最隐秘
最自私的想法
我从来没说过
也从来没有这么做过
但是我想过
盛朗这句轻飘飘的话就像是抓住了我的心脉
我递出指尖
接过了耳机
可心里在翻涌着愧疚
压着我呼吸不过来
盛朗英语要多听
盛朗练习语感
盛朗你不能老是闷头抄课本
盛朗在我耳边说
他在变声期
声音不太好听
所以他每次说话都会特意放慢语调
控制一下自己的声音
像是居委会书记开会说话
我没忍住笑了
他一下闭上了嘴
抿着唇
脸上泛着红
这天
他来班里找我
给我递了一本练习本
但是他一句话也没和我说
练习本上是他摘的重点
还有他归纳的学习方法
我想起来
盛朗入学考试的时候
英语是年级第一
但他的语文不好
总分一下子被拖到第十名
晚上放学的时候
我走到他身边
小声地和他说
沈倩谢谢
他看了我一眼
眼神很古怪
只是嗯了一声
这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什么问题
接下来的日子里
盛朗都是沉默地给我递耳机
等我发现盛朗不和我讲话的时候
我很焦躁
他为什么不和我说话了
他是不是讨厌我了
我是不是哪里惹他生气了
我不想他讨厌我
但是我胆子小
我不敢主动找他
爸妈为了答谢盛周盛朗照顾我和姐姐上下学
请他们一家吃饭
在饭桌上
我和盛朗面对面坐着
可他一声不吭
也不看我
爸爸在和盛叔叔说话
妈妈一边说话一边给姐姐夹菜
方便她不用起身
我扒拉着碗里的米
味如嚼蜡
盛朗沈倩
盛朗你想吃什么
声音是久违的熟悉
别别扭扭的变声期
我望向盛朗
他的耳根发红
盛朗这边你夹不到
盛朗有你想吃的东西吗
爸妈也会问我想要什么
但是我不想让他们再操心
我一般会摇头
但是这会儿
我从他的脸
看到他面前的那盘虾
我想和他说话
我说
沈倩我想吃虾
妈妈不想让别人麻烦
看了我一眼
说
沈母她能夹到
沈母站一下就行
我就低下头
点了点
想说我自己可以
盛朗直接站了起来
弯腰过来
端起我面前的那盘芹菜
放下了那盘虾
瓷盘和玻璃碰撞
发出清脆的声音
我感觉到自己颤了颤
有一瞬间的发麻
周阿姨在怪他不礼貌
但我听不到了
独那道清脆的声音在我耳边
震耳欲聋
我不记得上一次面前被人放上满满一盘我爱吃的菜是什么时候了
我和姐姐的口味一样
爱吃的菜也差不多
只是我不喜欢吃芹菜
但也可以忍受
而姐姐特别喜欢吃芹菜
所以我爱吃的那些菜里多多少少会有那一抹我不太喜欢的味道
这盘虾没有
虾身的色泽浓郁鲜艳
散发着香气
是我喜欢的
眼睛莫名地发热
我将头垂得更低
刘海遮住了我的眼睛
没有人可以看到我的神情
直到吃完饭
我们在外面等车
我慢吞吞地挪到盛朗身边
对他说
沈倩谢谢
他看起来很诧异
扬了扬眉毛
轻咳了一声
盛朗这没什么
盛朗我妈妈做虾更好吃
盛朗下次来我家
盛朗我让我妈妈给你做
我点了点头
应下来
过了一会儿
他突然垂下眼睛
对我说
盛朗你为什么要把自己藏起来
我对着他清亮的视线愣住了
他给我胡乱比划了一下
盛朗刚刚吃完饭的时候
盛朗我感觉你都快要藏到桌子底下去了
他比划得很搞笑
我小声地反驳他
底气却不怎么足
沈倩我没有
我确实藏了很多心事
心事会装进眼睛里
我就低头藏起来
不想被人发现
但此时
他紧紧地看着我
我低不了头
只能略微移开视线
盛朗没有就没有吧
盛朗耸了耸肩
盛朗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就和我说
我攥紧了手
他的这句话
让我的心头有了微妙的勇气
我盯着他
沈倩那你可不可以一直和我说话
盛朗微睁了睁眼
我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脸上透着微红
他含糊应了一声
盛朗嗯
盛朗我知道了
我喜欢和盛朗呆在一起
和他在一起时
不说话也是轻松的
虽然我和他不是一个班的
平常也只会在走廊上碰个面
但是在上下学的路上
他都会走到我身边
给我递耳机
不厌其烦地告诉我
盛朗你一定要开口讲
姐姐听到了
就说
沈桦倩倩开口了
沈桦英语老师说她进步特别大
沈桦发音很标准
我的脸一热
拉了拉姐姐的衣角
姐姐看着我
打趣道
沈桦害羞啦
盛朗也看着我笑
盛周就站在最前面
回头望着我们三个人
这样的关注让我有些无所适从
我不习惯在人前讲话
我担心我的声音淹没在空气里
无人回应
我在无人注意到的地方
紧张到屏住呼吸
刚开始学英语的时候
我不敢开口讲
从不出彩到变成透明人
英语自然而然不会好
持续到初中
英语是我最差的学科
但是今天
英语老师找到我
问我愿不愿意去参加学校的英语竞赛
她会专门在放学后给我培训
她给了时间让我考虑
我在盛朗进门前
拉住了他的书包
和他说
沈倩老师让我参加演讲比赛
他回头
张嘴啊了一下
很快就笑了
盛朗那我们就是对手了
盛朗我可不会让着你的
他的笑容很容易感染到人
让看见的人也变得轻快起来
我的那点胆怯也被他驱散
我压抑着内心小小的喜悦
在饭桌上和爸妈说了这件事
我看到他们瞬间的高兴
又下意识去看了姐姐一眼
放心之后来夸我
他们说
沈母倩倩这么厉害啊
我一直很普通
没什么地方能让他们骄傲地去和别人说他们的小女儿沈倩
现在或许有了一点可以让他们在说话的时候提起我
我和他们说
沈倩老师放学后帮我培训
妈妈张口就问我
沈母那你不能和姐姐一起回家了
呼吸一滞
就像被一根细小的针扎了一下
还可以接受
但是
是疼的
沈倩如果确认报名的话
沈倩是会晚回家
我抓紧着筷子
望向他们
沈倩我可以去参加吗
爸妈在对视
没有立刻回答我
原先高兴的表情
也像是海水退朝一般
渐渐从他们脸上消失
只残留着一点笑容的皱纹
姐姐的脸色沉了下来
她看了眼爸妈
轻柔地对我说
沈桦去
沈桦为什么不去
沈桦妹妹这么棒
沈桦就该表现出来让人知道
爸爸和妈妈相比
他对我的关照更多一点
可是
我会怕他
他对我好的时候
我心里零散的害怕挥之不去
晚上姐姐要和我睡一张床
我们两个肩并肩躺着
谁也没有睡着
忽然
姐姐叹了口气
沈桦好羡慕你可以上体育课
沈桦还能去比赛
沈桦我就跟废了一样
沈桦什么都不让做
我转头看向姐姐
没有说出来
我也很羡慕姐姐
羡慕姐姐所得的关注
爱护
但这种话说不出口
姐姐病了
我要是还揪着她得到的那些爱不放
那不是太无理取闹了
沈倩可是姐姐很厉害啊
沈倩我的学习要是有你一半好就好了
沈桦嗯
沈桦我很厉害
她翻了个身
在夜色里凝视着我
沈桦所以
沈桦倩倩
沈桦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就去做
沈桦我不会成为你的拖累
心口好像被击中了
被撞得酸软发胀
我想也没想地反驳回去
沈倩你不是拖累
姐姐很优秀
一直名列前茅
不厌其烦地教我做题
她才不是拖累
我在被子里摸索着牵着姐姐的手
沈倩我最喜欢姐姐了
爸爸妈妈会更关注姐姐
但姐姐永远记得叫上我
本来应该我照顾她
但是在我被小学男生喊小跟班的时候
是她站在我身前
一步不让
我拉着她
和她说
沈倩不生气
沈倩我们不理他们
姐姐把手边的书扔到他们身上
沈桦她是我妹妹
沈桦不是小跟班
沈桦你们再给她乱取外号
沈桦我就和老师说你们想让我发病
姐姐也一直在保护我
英语老师开始给我培训
第一件事却不和英语有关
而是让我贴着墙站
她拨开了我的刘海
老师演讲要看仪态的
老师不能畏畏缩缩
老师以后要抬头挺胸走路
老师知道吗
我抱着老师给的材料
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
看到墙边站着一个人
他原本在盯着操场
收回视线的时候
和我对上了目光
盛朗站直了身体
向我走过来
盛朗我这周值日
盛朗一起回家吧
我跟在他后面
盯着他的脚跟
脑子缓慢运转
盛朗老师不是不让你低头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的头
突然顿住脚
定在我身前
把我吓了一跳
我看着他
情不自禁地又想低头
盛朗忽然用手敲了敲我的头
盛朗为什么你那么像小蜗牛
盛朗遇见什么就缩到壳里
我回他
沈倩蜗牛随身背着家
沈倩随时回家多好啊
他双手背到脑后
转身往前走
盛朗蜗牛好不好我不说
盛朗但你要是再低头
盛朗比赛肯定会输给我
我在原地站了站
追了上去
输赢我没考虑过
只是我把自己藏久了
突然被人找出来
他们对我有期待
我不想辜负他们
盛朗多看了我几眼
盛朗我怎么感觉你突然高兴了
我没和他说
他们的存在
让我觉得暖洋洋的
培训的两个星期里
我的空余时间都被填满
充斥着英语
但我不觉得英语讨厌了
在比赛前两天
老师让我修修刘海
不要让头发挡到眼睛
我在家里对着镜子
拿着剪刀
一剪子
一剪子
碎发往下掉
我把刘海重新梳好
现在眼睛已经藏不住了
不会再一低头就有遮挡
我的心跳得有些快
不太适应眼前的精亮宽阔
我走出房间
进到厨房找妈妈
问她有什么需要帮忙
她背对着我炒菜
沈母你去写作业
沈母去练习
沈母不用你帮忙
我摸了摸
自己的刘海
听到开门的声音
爸爸下班回来
说
沈父我去菜市场买了新鲜的河虾
我小跑过去把河虾接过来
爸爸揉了揉我的头发
沈父倩……
房间里忽然传来稀里哗啦的声音
我怔了一下
爸爸鞋都没来得及换好
一下子冲到姐姐的房间
姐姐捂着胸口
坐在椅子上
脸色煞白
急促地呼吸
救护车的声音惊动了这栋楼的人
爸爸妈妈着急地把姐姐送上救护车
我想跟上去
可我人太小了
跟不上他们的速度
也被人群淹没
我下楼的时候
车已经走了
盛周拉着我的胳膊问我
盛周你姐姐发病了
盛周她怎么会突然发病
盛朗把他推开
盛朗这么凶干什么
盛朗他怎么知道
我摇了摇头
紧抿着嘴
眼泪也擦不干
盛周放缓了语气
和我道歉
我仍然是摇摇头
跑回家
守在了手机旁边
我没有来得及关门
盛朗进来
站到了我旁边
盛朗沈桦不会有事的
盛朗你别太担心
盛朗她不是说还要看你比赛吗
眼泪源源不断地砸到手机屏幕上
黑色的屏幕倒映着我的脸
不可能不担心啊
我一直都在担心
我生怕哪一天
我没有姐姐了
客厅的灯亮了一夜
盛朗也在我身边坐了一夜
我昏昏沉沉
却在铃声响起的一刹那
接通了电话
我紧张地开口
沈倩姐姐怎么样了
爸爸的声音很疲惫
沈父没事了
沈父你姐姐没事
沈父我和妈妈都回不去
沈父你自己吃饭上学行吗
我连忙点头
后来才后知后觉地出声答应下来
我挂了电话
一瞬间筋疲力尽了
身上好像倾压下来一座大山
我靠着沙发
已经干了的眼眶又被我眨出几滴泪
盛朗说
盛朗要不你今天请假吧
沈倩不用了
话一出口
我的声音干涩难听
我去收拾了书包
刚走出房间
盛朗就把我拉到了他们家
周阿姨也给我准备了一份早餐
这一天
我一直在走神
放学后
我没有回家
盛朗盛周和我一起去了医院
她已经醒了
一下就看到我
她向我招了招手
我走到她身边
叫她
沈倩姐姐
沈倩你还疼吗
她的眼睛弯了弯
张张嘴
雾气浮在了呼吸机上
她忽然用手摸了摸我的刘海
摸了摸我露出来的眉毛
就像是一瞬间决堤了
我又哭了
分明是姐姐生病
但我总是比她哭的多
爸爸妈妈拜托盛周照顾好我
他说他已经拿我当妹妹了
肯定会照顾好我的
我跟着他们回家
一路上却是浑浑噩噩
盛朗摸了摸我的头
盛朗你是不是发烧了
沈倩家里有药
家里常备着各种药
我在盛朗家吃了饭就回了家
盛朗拿着书包过来
和我一起写完作业
催我去吃药
睡觉
吃完药过后
很快就困了
这一晚上睡得很沉
梦境在频繁地变化
有姐姐
有爸爸妈妈
还有明天的比赛
第二天
闹钟还没响的时候我就醒了
我换上妈妈之前特意给我准备的参加比赛的衣服
老师说比赛全程录像
到时候可以给爸爸妈妈看
现在
他们应该没有什么心思看我的比赛
盛朗还在我家门口等着
提醒我吃药
带伞
有点唠叨
我笑他
沈倩你比我妈妈注意的还多
他的脸红了起来
声音也弱了下来
盛朗不是你让我一直和你说话的吗
我点了点头
沈倩嗯
沈倩我喜欢听你和我讲话
我向他说谢谢
他脸上的红蔓延到脖子
连手指头都泛着红
外面在下着雨
天气越来越凉
我感觉自己穿少了
风呼呼往衣服里吹
喉咙也在发痒
幸好比赛的时间是在上午
我还可以克制的住轻微的咳嗽
我将练习了无数遍的稿子
面对着老师和同学讲出来
鞠躬的一刹那
我感觉身子一轻
脑袋却很重
重得我差点栽倒
我等不到宣布结果
也没能看到盛朗演讲
我被老师送去了医务室
医务室里的老师给我量了体温
跟我说
老师我给你假条
老师你叫你爸爸妈妈来送你去医院
她已经把手机递给我了
我起手
却有些犹豫
那部手机就被另一个人拿走了
盛朗低着头
手指飞快地拨号
盛朗我叫我妈来好了
我的心一紧
沈倩不用麻烦阿姨
他拿手机的手一顿
给我一道眼神
盛朗你现在需要人照顾
盛朗不用逞强
我带他去了我的教室
他在外面等我
我进去收拾东西
出来的时候
他顺手拿过我的书包
我和他沉默地走到校门口
他忽然开口
盛朗你要是打给叔叔阿姨
盛朗他们肯定也会过来的
盛朗你还小
盛朗不用那么成熟
我的头顶重了一下
盛朗摸了摸我的头
盛朗不要想太多
我一时间没能说话
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阿姨带我到了学校附近的医院
忙前忙后
给我挂水
给我倒水
还带了一条毯子给我盖上
我和阿姨说谢谢
然后就靠在椅背上睡觉
脑袋昏昏沉沉
很累
很困
但是疲惫的感觉一直不散
反而睡不着
只是全身都难受着
迷迷糊糊的时候
我好像听见了妈妈的声音
她在和周阿姨说话
没一会儿
周阿姨就走了
妈妈在我身边的椅子坐下
我睁开眼
确认了她确实存在
沈倩妈妈
妈妈点点头
衣服半湿着
问我渴不渴
我摇摇头
她就叹了口气
晋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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