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茵茵下车,入目的是挺秀的松树一排排蔓延上山顶。现已是晚秋的尾巴,它们大方地向入山的人们展示着自己枯黄的松叶,这是驻扎的徽章,亦是自然的馈赠。松叶不会落下,它们不会向即将到来的冬雪低头。
目光下移至村口的牌匾,上面潇洒写着四个大字:
净枫山庄。
牌匾经历过无数的风雨,变得陈旧。
就像记忆逐渐残缺起来。
我想起那年冬的雪仗、篝火……以及在滑雪场上光明正大的吻。
茵茵说:“我记得我们来过这里吧。”
我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拿着可移动的小型摄像头往里走。
“嗯,那时候是高宇邀请我们来看篝火晚会的。”我回味着那时绽放的火星,以及肆意的舞蹈,“不知道今年我们能不能赶上。”
茵茵笑着说:“现在才刚进十一月呢,你这么想看雪啊?”
我含笑不语,心想后天就是8号了,我想和王源一起看初雪。
初雪总是不一样的。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
真正走进山庄,我与茵茵不约而同地噤了声。山庄内青瓦白墙的小房子都随意摆列着,各房之间植的是银杏树,现在日光高照,满地铺着金黄。
面面相觑,我从茵茵眼里读出了迟疑:当初我们来的时候没这么漂亮吧?
我讪讪说:“那时候都下雪了,把树都盖住了,所以看不到这样的景色吧。”
*
这里的嬢嬢和叔叔一如往年的热情,一路上不停跟我们打招呼。茵茵在开心回应之余,靠近我问:“他们仨还要多久到啊!我们是等他们来了一起去小屋,还是先去?”
正欲回话,却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他穿着松垮的长袖上衣,和干练的工装裤,笑得跟记忆里的一样明媚。正在和一家的嬢嬢聊天,衣服上有些显眼的污渍。看来是帮大家在干活。
可能是我审视的视线太过认真,他看了过来。
心里不禁叹息一声,果然是堂哥。我们都有多少年没见过了。
“你认识那个小帅哥?啧,从远处看你俩长的还挺像的。”
“认识,我堂哥。就是好几年没见了,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看到堂哥向嬢嬢点头,毫不犹豫朝我们走来。
我一顿,笑了。
“看来他没有忘记我。”
“小悦?”他瞥了眼我手上的摄像头,没问具体,“真是你啊,大明星怎么来这里玩了?”
我们都不是擅长叙旧的人,我说:“这里景色好,和几个朋友来玩。我也想问你呢,花儿哥。”
“啊,我前几年在这里开了个民宿。”堂哥摆摆手,不自然地看向茵茵,“就别在朋友面前叫这个娘里娘气的名字了,直接叫哥吧。”
茵茵弯了眉:“小哥哥好啊。”她指了指远处小小的一间民宿,“那家不会是你开的吧?”
我眯眼看他,心想如果真是,那当年可太亏了,怎么没打个折。
堂哥点头:“是,你们现在要去吗?我带你们去,可以打六折!”
迟了几年的折,再打就没意思了。我内心冷哼一声。
茵茵仿佛读出了我内心的声音,她捏了捏我的手腕,接过摄像头,对堂哥报了节目组提供的小屋地址,“不用了,我们这几天住这里,劳烦你带啦。”
堂哥没有异议,只说:“祝你们玩得愉快。”
*
院子不大,里面栽了一颗壮大的银杏树,导致满地的叶子。已经堆了好厚了,踩起来软绵绵的,堂哥帮我们把行李搬到屋内,拔腿就走,丢下一句:“你们不是还有朋友要来吗?等他们干活吧,我还有事要忙走了。”
茵茵看着树后扎堆的导演组,摇头啧啧两声:“堂哥还是害羞了啊。”
屋子共两层,一层有厨房和卫生间,那么卧室就在二楼了。屋内透着木质的清香,灰尘并不重。
我也摇头,很遗憾地说:“早知道就留留他一起扫叶子了。”
茵茵指了指门口的两张躺椅,“急什么,不是还有三个主角没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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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俩能不能走慢点?”高宇说。
高杰睿:“我估计那俩都到了,你还不快点?”
高宇勉强迈大步子。
王源耸耸肩:“我猜我们第一个任务就是打扫卫生,你还是先打起精神来吧。”
高杰睿面无表情,但眼底透出深深的怨气:“很好,我已经开始腰酸了。”
因为三个男人强烈的自尊心,他们硬生生转了两圈才找到小屋。
*
三个人还没进院,就听到他们的声音了。
王源走近说:“你们躺的好舒服的样子,等多久了?”
我和茵茵闭着眼沐浴在阳光下,不约而同地指满地的落叶。
“你们来晚的惩罚。”
“…………我说,刚刚是谁不让我去问路的?” 他回头看高家兄弟俩。
高宇哼笑:“不就是这点叶子吗?爷家务从小干到大,谁也不怕!”
最后分工为:男生组打扫院子,女生组打扫一楼,至于二楼,大家一起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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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逐渐下沉,打扫接近尾声。其中三个男生因为幼稚被对方扔大堆落叶还去洗了澡,现在高杰睿和高宇正在铺床。
王源从房门口探头问:“那晚饭怎么解决?”
我收拾行李的手一停,和茵茵无声对望。
遭,忘了这茬。
我轻咳两声:“你先把头擦干再说。”余光瞥到镜头,我补充道:“等你们把头发弄干了,我们出去吃。”
王源问:“出去吃?”
我卖了个关子:“秘密。”
*
一行人前前后后地向堂哥的民宿走去,昼夜温差不大,可以说气温比白日还温和了。
我瞄着附近有没有小商店,思虑着之后一周的伙食;王源在我身边不停问着目的地,顺便帮我留意着逐渐昏暗的夕阳下的路;高杰睿和茵茵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接下来一周的安排,比如要不要去滑雪,或者也做做农活;高宇则在后面走走停停地捡好看的落叶。
“…耶!”高宇追上我们,“你们看!这几片好大也好完整啊!感觉可以做书签了。”
做书签……我打量着这几片落叶。
“好主意!”茵茵弯腰随意抓了一把落叶,虚虚撒了一下,叶子纷纷扬扬飘向我们身后,“等会儿问问小堂哥附近有没有做手艺的吧,我们明天去学这个。”
“其实我觉得,明天睡到自然醒也不错。”高杰睿说。
高宇大笑:“那就等睡饱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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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眼巴巴看着我从腰带里掏出来一张银行卡,目瞪口呆。
我和并不意外的王源四目相对,笑得眉眼弯弯。
这还是王源提醒我的。
节目肯定是不给手机的,要做任务才能拿钱。
但我们是抱着度假的心来的!所以!我俩人手一张卡,决定自费。
我刚想把卡递给堂哥点菜,就被王源抢先了。
他对我努嘴:“有我在,怎么会让女生结账。”又看向堂哥,“堂哥好!我是王源。”
堂哥迟疑地看他一眼,然后干脆接下:“行!看在小悦的面子下,我打六折。另外,”他小心在后面的柜子里拿出一瓶酒,还轻轻拍了几下瓶身。看样子很是喜欢这酒。
“这可是庄里的…人家,自己酿的果酒,我记得是山楂酒。”说话间他春光满面,我觉得不对劲。
他抱着酒,带着我们往餐厅走。
*
趁着菜还没上,先把酒分了。
堂哥去厨房看菜,酒就到了王源的手上。我端着杯子等果酒。
结果王源看也不看我,就去拿高宇的杯子。
我耐心等,等到所有人的酒都倒好了。期间高宇喟叹:“好喝!”听得我嗓子更干了。
本来想自己倒,但王源紧紧抓着酒瓶不放,我只好把杯子递给他:“老板,我也想喝。”
王源微笑:“不行。”
“一口也不行吗?”
“唔……”王源好似犹豫着。
“不太行哦,等菜上来把胃填一填再说。”
“王源!”高宇放下酒杯,“你不早提醒!”
茵茵说:“我们中间就你空腹喝酒了。”
高杰睿:“你完了。”
高宇“嘤嘤”假哭,眼见着要拉旁边茵茵的袖子,高杰睿淡定地说:“刚刚进餐厅之前是谁在前台偷吃了五块饼干的?”
我严肃地问:“到底是为什么你们这么些年不让我沾酒?我喝醉了很恐怖吗?”
气氛安静几秒,我等待真相。
看我是真的想知道答案,茵茵弱弱指向王源:“问他。”
我一停,大概猜到是什么方向了…有点想阻止王源说出来。
王源撑着下巴,眯眼笑:“因为你喝醉了会乱抱人,我当初可被你缠了很久。”
我大惊,红着脸瞥了好几眼镜头。
这一下我想说什么也说不了了,听到憋笑的声音,我剜了眼茵茵和高宇。
高杰睿打着圆场:“大家都玩这么熟了,让她喝喝酒也没事。左悦,你还喝吗?”
他带着笑,我却从中品出了一丝调侃的意味。
我才不信王源的胡诌,微抿了一口。这山楂酒沁润细腻,酸酸甜甜,夹杂些涩。
还挺好喝的。
*
这顿饭吃得撑,高宇他们也和堂哥搞熟了。看他们说说笑笑的,我支着下巴跟着傻笑。
王源坐在旁边,轻轻捏了一下我的手腕。我不解地看去,他挑眉示意一起偷溜出去。
沉默几秒,回头看众人没有注意到,我便跟着他跑了。
*
他贴贴我的额头,问:“难不难受?”
我摸摸他微凉的手:“不难受,我就抿了几口而已。当年我真是一杯倒啊?”
王源斩钉截铁地说:“一杯倒。当时大家还没反应下来你就趴桌子上了。”
哎呦。我捂住脸。这好丢脸。
王源:“噗,你不至于再害羞了。”
我没回话,把红红的脸埋了又埋,视线穿过指缝盯他,问:“你是不是想官宣?”
王源:“啊…我是有这个想法。”
“怎么,你不想吗?”
王源把我的手拉下,与我十指相扣,又问了一遍:“你不想吗?”
没等我回复,他垂下眼帘说:“当初你说你跟我,躲躲藏藏腻了。我是挺难受的,我确保,以后我们都不会再分开了。所以官宣吧左悦。”
“王源,对不起。”我晃了晃我们相连的手,“当初我太冲动了,说话就没动脑子。不是真心的。我没觉得这样不好。至于官宣……”
我咬牙:“好!我们看准时机就官宣。”
王源:“……你怎么这么快就答应了,我还以为要磨你一会儿呢?”
我不满地皱眉:“你什么意思?”
正当我要揪他耳朵的时候,他抓住了我的手腕,吻了下来。
*
不知道被带进哪条小路了,我满脑子都是王源炽热的温度。他的手在我腰间锁紧,我却好像听到了一阵喘息声。
我恍惚地想,我们的动静这么大吗?
王源一僵,停下动作低声说:“不是我们,还有别人。”
沉默是今晚的桥梁。我和王源无声地对视着,听巷子深处传来的听起来难舍难分的声音。
直觉作祟,我深吸口气决定扒墙。王源懵然被我拉着往里面走,起初他是抗拒的,但还是犟不过我。
我看见清澈的月光下,男人在女人接吻,那女人身形很小,被男人遮住了大半个身子。而那个男人……好眼熟。
出神时,我和那个男人对视了。那眼神充斥着不满,我的冷汗登时冒了出来,王源遮住了我的眼睛。
是花儿哥。
王源把我拉到他身后,对堂哥打招呼:“堂哥好。”
“你俩在这干嘛?”堂哥问。
我探出头:“左花儿!你悠着点!结婚了请我吃酒!”说完我就拉着王源跑。
“你……!臭丫头!还没回答我你俩咋回事儿呢!”
——
左悦:枯 我都没看见未来嫂子长什么样
王源:……重点是这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