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草动,云卷云舒,阳光微暖,春昼悠长。
白玲轩半靠在墙上,透过窗户望向屋外广阔无垠的绿野,眼里忽而流露出悲伤。
“怎么了?”枫秀看着她眼里的悲痛,循着她的视线看去。
“没事,只是想到了一些事……”白玲轩欲言又止。枫秀明白,她还未放下警戒。枫秀也不再多问,日后有的是时间了解。他用意念开启神识空间,取出一件白色长袍,递给白玲轩,轻声道:“换身衣服吧。”
见她默默接过,枫秀也转过身去。
数十天后——
清晨的阳光落在床边,白玲轩睁开眼,默默感受着春日的温度,她偏过头,向左边看去,透过刻意悬在两床之间的帘幕,她隐隐约约看见几道流转的光。
他又在修炼了。
数天以来,枫秀一直照顾着白玲轩,虽不是那么精细,却也让她倍感温暖。枫秀专门在床边挂了一道屏障,每晚都在冥想修炼,虽然这种方式对他提升修为的帮助微乎其微,但他执意不睡,守在白玲轩身边,由此可见,他真正在意的何尝不是她的安危?
白玲轩从床上坐起,理了理衣袍,有些勉强地下了床。她扶着床的边沿向门外走去,走动时引起的微风掠过帘幕,带起一阵“波纹”。
枫秀感受到了身后的动静,侧过身看着步履有些许蹒跚的白玲轩,目光流露出几分欣赏,几分心疼。他站起身,紧赶几步,跟上白玲轩的步伐。
“伤好些了吗?”枫秀轻轻托住她的左臂,给她一点支撑,避免她摔倒,他没有站在右边,害怕万一右臂的创伤未愈,自己这一扶又再次伤到她。
“嗯,好多了,风凌,谢谢你,”面对他的搀扶,白玲轩微微愣了一下,但没有避开,这数十天的关心,终是让她放下了部分怀疑,“我想出去走走。”
“好。”枫秀望了望外面阳光正好的绿野,应了下来。
枫秀伸出手,将木门推得更大一点,以免她撞到,原本被隔绝在外的阳光立马从半掩的木门外落了下来,白玲轩只觉得眼前一片金灿,不禁略眯上眼。
适应过后,大片的绿色立刻撞入眼帘,一片春的郁郁葱葱之景,微风拂面,携来一阵花香。
枫秀陪着她,静静地用着不快的步子走着。天地浩大,蓝天绿野,两人缓行其间,一白一黑两个小点,如静谧长空里两只比翼齐飞的鸟,渺小,却醒目。
“我带你去个地方。”枫秀回过头,略带神秘地看了看白玲轩,引着她向东边走去。
【绿野平原——芳丘】
土地开始呈现向上的趋势,略略升高的小丘逐渐变化出不一样的色彩。
枫秀走在前面,每走几步就停下来,等着白玲轩。她虽伤势基本痊愈,但恢复仍需时日,因此,她走得略显吃力,渐落在后面。
风很轻,许多不知名的野花隐匿在绿草中,星星点点,花香弥漫。白玲轩默默感受着微暖的晨曦,微凉的清风。
人迹罕至的丘陵上沟壑丛生,一道裂缝隐藏在草丛间,白玲轩没有注意,被猝不及防地绊了个踉跄,她下意识地向前抓去……
枫秀只觉左手一沉,赶忙稳住重心,骤然转过身——
白玲轩原本白皙的脸颊立马泛上了红晕,她在情急之下,居然……不小心抓住了枫秀的手腕。她心里一阵发慌;完了,这下不好解释了。她赶忙松开了手……
“小心点,”说着,枫秀托住了她半收回的手, “别松开,牵着我。”他看着白玲轩闪避的眼神,他发现,她真的很单纯。枫秀心中对人类的刻板印象开始因她而逐渐消融。
温柔的声音随风抵达耳畔,白玲轩犹豫了一下,但想着他毕竟救了她,她便也没有拒绝,弱弱地“嗯”了一声,耳根一红,轻轻拉住他的袖口。分寸感…还是要有的……
枫秀看了看有些惶恐的她,湛蓝的眼眸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
地势渐缓,两人在小丘上坐下来。青草茂密,像是碧绿的瑚水般,托起两人的身体,青草香和花香混杂在一起,令人心旷神怡。
望着长空云间张翼翻飞的鸢鸟,看着天边隐隐若现的城墙,白玲轩忽而问道:"风凌,你难道不好奇为什么会在林间遇见我吗?"
枫秀淡然一笑,很平静自然地答道:"好奇啊,但若你不想说,我不会强迫你。"
白玲轩看看他平淡的模样,心跳竟有些乱了,那双湛蓝的眼眸流露出很澄澈的真诚,叫她一看就清楚,他说的是真话。
“那,你想听我的故事吗?”她的语气变了,仿佛充斥了沉重的悲伤。这是她思量很久,才决定向他揭开的秘密。
“嗯,你讲吧。”
“前些天,我们猎魔团正在魔族境内的纳里克行省执行任务,本以为第一项任务几天便可解决,但就在我们准备杀死那些劫掠商队的禽魔时,忽然来了一队八阶左右的恶魔族。本来,以我们的实力,全身而退是不成问题的。可谁知,为首的大恶魔不知为何,竟有一件传奇级武器,它们抹去了上面的光明之印,将其炼了黑暗属性。那件武器的增幅可怕,原本六阶的禽魔在其帮助下,修为升至七阶二级,我们陷入苦战,团长甚至身死于围攻下。团队中的战士拼死保护,我才逃出升天,但那时我灵力枯竭,伤势严重,只能看着他死在我面前……逃走不久后,我体力不支,便也晕死过去。”她眼神哀伤,动人的粽色眼瞳中似乎有涟涟泪光,但她忍住悲伤,没有落泪。
枫秀默默地听她讲述,他能很清楚地感受到白玲轩对队友的情义和她深深的自责。她低着头,紧握着双拳。看着她悲痛的模样,枫秀心里一阵难受,他希望她能开心,而不是深陷痛苦……
枫秀沉思了片刻,道:“我可以帮你复仇。”
白玲轩全身猛然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只身挑战六只恶魔族,只为了……帮她复仇?
看着她担忧而又不敢开口的犹豫,枫秀为了拉近距离,也编造了一段他的“身世”。
“玲轩,我也是猎魔者,”他缓缓开口,“和你一样,我的队友也在战场上阵亡。但那时我恰巧在闭关,他们出任务时未叫我一同前去,之后,再见到他们时,等来的却是冰冷的尸体。因此,这个决定,对你我而言都很重要。”枫秀深吸一口气,尽力装作悲痛,好让他的谎言不被看破。
很幸运,他成功了。听完后,白玲轩略微沉思,继而眸光一沉,郑重地说道:“拜托了,风凌。”其实,这不仅是一次复仇,也是她的一种试探,信任与否,在此一决。
“放心,你在木屋等我,快则三天,慢则五天,我定会回来。”
“不,风凌,”白玲轩否定了他的决定,“我要和你一起去,我虽帮不上忙,但也不会拖累你!我要亲眼看到那些残害我同伴的恶魔坠入地狱!”
“但你的伤还未好,我担心……”枫秀有些慌了,万一她又因此受伤,那……
“不用管我,即使我死了也无所谓,但请你一定要杀了那些恶魔!若我还活着,那我可以答应你任何事!风凌,这不只是为了我们的队友,更是为了整个联盟!”白玲轩语调铿锵,她的眼神中,甚至有决绝之意和凛然的赴死之心。
枫秀不禁有些震惊了。这就是人类猎魔者的决心吗?换作之前,他真的很难相信,如此气质柔弱的女子竟能讲出那样气势磅礴的言语。人类,貌似也不那么无能……
“好,我答应你。”枫秀道。凝望着她绝美的侧颜,他暗想:是为了我们各向的族群,也是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