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高考只剩最后一百天了,而从南大中高三二班的同学们脸上看不出高考即将带来的的紧迫感。
“炸!”白雨瑶急得都站了起来,“都没有人要是吧?那……三带一!”
二班课间活动是异常丰富,就连这午休的时间都不放过。该打牌的打牌,该刷视频的刷视频。要不是教室门外班牌上清清楚楚的写着“高三二班”,还以为学校什么时候修了一个供同学们放松娱乐的地方。
白雨瑶从自己仅剩的几张牌中抽出四张往桌上一甩。
扑克牌沿着光滑的桌子顺势往前溜了一段距离,在即将滑下桌沿的那一刻伍夏抬起手挡了挡。
“不要。”夏思橙翘着二郎腿,拿着牌的手搭在膝盖上。
白雨瑶又将目光转向伍夏,似乎摆出一副这局自己一定会赢,伍夏要不要都不重要了的姿态。此刻她满脸写着嚣张。“出牌啊,伍夏,该你了!”她等不及又提醒了一下,心想:你放弃吧,无论怎样都是我赢。
伍夏看出了白雨瑶的心思,原本还想着再挣扎一下的,结果在看到白雨瑶手中仅剩的一张牌后便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
“算了,不要,不要,你出。”伍夏合上手中的牌捏在手里,就等白雨瑶出完最后一张牌把手中的牌扔到桌上。
“一张A!”白雨瑶终于把牌拍在了桌上,虽然只有一张牌,但拍在桌上那气势,就像斗地主中出了王炸一样。
她赢了。
大家并没有觉得不服气,然后嚷嚷着再来一把。而是不约而同的对着白雨瑶发出“咦~~~”的声音。但这丝毫不影响白雨瑶收取“战利品”。
大家将手中剩余的牌全扔上桌,拿出自己仅剩的一点财富——卫生纸,这纸不知已经经过多少人之手,早已被揉的皱巴巴的,不知道她们赢过来有什么意义。
说来也奇怪,明明卫生纸是生活的必需品,不应该人人都有吗?可事实并不是这样,有没有听说过,虽然是一样的东西,但别人碗里的就是比自己碗里的好吃?
所以嘛,纸也是一样,就算自己有,经过同学的座位要是能看见她桌子上放着一盒抽纸,那谁能管住自己的手,不得上去抽一张?因而,教室里几乎没有人敢把卫生纸明晃晃的摆在桌子上。你要敢放,我就敢拿。就算拿了,大家也都是同学,都不会为这一两张纸计较,也不会追着你屁股后面问你要回来。
到最后,索性大家都不往出来放,顶多就是放底柜里,再或者就是书包里。
“快快快,掏纸掏纸,一人两张。”白雨瑶将两只手摊在伍夏和夏思橙面前。
“拿去,拿去。”伍夏抽出两张卫生纸放在她手上。
夏思橙可就惨了,抽出这两张纸后,包装盒已经见底了,她拿起来拿给大家展示。
说是展示也不算,其实就是诉苦。
“啥嘛!打了这么久,我就只赢了一局,我的纸都输完了!”
伍夏和白雨瑶相视一笑,指了指各自面前的一沓纸,“你的纸都跑我们这儿来了,哈哈哈!”
“……”
午休时间也快结束了,教室里陆陆续续的有人进来了。
白雨瑶扫了一圈教室,目光锁定坐在教室前面混在一群人里刷视频的姚琬琰,她大喊道:“姚琬琰!几点了?”
姚琬琰正看的津津有味,她扫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一点二十五。”
白雨瑶连忙拍了拍桌子:“快快快,这把打完不来了,一会儿老孙都来了。”
老孙是二班班主任,教生物的,个子不高,头发不多,但事情很多的男中年。平时都是板着个脸,看起来特别严肃。之前有同学在教室打扑克被他抓住,他就提出了警告。要是下次再有这种行为,轻则被罚扫地,重则他可能会请你家长去办公室喝茶了。
“OK,今天就到此结束,净收入七张纸。”伍夏举着自己的“战利品”伸了个懒腰,“我困了,感觉我得去眯一会了,要不然一会儿得困死。”
因为学校规定,高三学生中午一点三十五必须到教室,进行小题型训练。所以大家吃完饭得赶紧回宿舍休息,不然下午眼睛都睁不开。
所谓的小题型训练,就是学校买的有着不同题型各科试卷,每天中午抽一个小时定时做上一套,以此来练同学们做题的手感与速度。
回宿舍午休会有一个弊端,所有人没有办法都在同一时间上床睡觉,而且午休时间并不是很长,对于睡在上铺的同学来说,挺不方便的。
所以伍夏她们几个就干脆来教室刷视频,或者干脆就趴课桌上眯一会。
伍夏刚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准备就此长眠,突然后背就遭受猛的一击。
由于实在太困,她并不想抬头看看是谁干的,她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轻微耸了耸肩,嘴里还不忘骂一句:“有病?”
白雨瑶接受到来自面前趴着这位的信息“别来打扰我睡觉”,便收回了刚刚拍在伍夏背上的手,“今晚的英语晚自习姚琬琰她们是不是要表演节目?”
“嗯。”伍夏强忍着困意,才挤出这么一个字。
说到表演节目,就不得不提一提她们班英语老师张樊了。她是个二十五岁左右的女老师,起初觉得她人不错,但后来才慢慢的发现,她是典型的重男轻女。这就导致许多的女同学不再那么喜欢她。但平常只要不去过多的在意这个问题,她们的师生友谊还是蛮不错的。她在开学第一天就告诉大家了她的名字,还特意提到大家叫她樊姐也可以。于是,同学们都改叫樊姐了。
可能是因为她比较年轻,授课方式总是很新颖。如果大家配合的话,课堂氛围还是很活跃有趣的。
早上刚上了英语课,张樊布置了小组互动作业,具体就是她来提问,同学们自由分组进行抢答,回答对的组加一分,回答错的组不得分。结束后分数最低的三个组在晚自习时表演一个令她满意的节目。
谁会想表演节目?
所以大家都不甘示弱,都在积极努力的回答问题,唯恐自己组落后。
但无论多么卖力,还是免不了出现倒数三名。
然而很不幸,其中就有姚琬琰她们组。
“你都不激动吗?”白雨瑶继续滔滔不绝。
“激动啥?我只想睡觉。”伍夏终于忍不住了,她原本埋在胳膊上的头现在埋的更深了。
“睡睡睡,你就睡。”
伍夏现在这状态,恐怕白雨瑶再多说几句,她就得蹿起来揍人了。
白雨瑶见状赶紧溜,姚琬琰同桌周二的位置空着,便凑上去开始问东问西:“今天晚上你们组是不是要表演节目。”
“嗯,我都服了。”
……
二月的温度已经开始渐渐回升,冷风从没关紧的窗户缝里溜进来,直戳伍夏的脖颈。她不经意打了个寒颤,然后抬手将袒露在外面的脖子覆住。
起初伍夏还能听见她们说话的声音,后来困意袭来,她们的对话声越来越模糊,直到沉睡过去,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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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演节目。这四个字一直都在姚琬琰耳边萦绕,因为她们要面对的不是全班同学,而是一个双标女人。
表演节目其实也挺简单的,无非就是拉上组员在讲台上唱一段或者是跳一段。
但事实并非这样,你得要赢得张樊的认可,只有她认可了,这个组才会通过。
于是姚琬琰她们组都一致决定,吃完下午饭回教室商量商量,提前排练一下,免得真正上场时一团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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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操场很热闹,同学们吃完饭都会选择去操场转转。其中高一高二的居多。有拿着零食绕着操场散步的,有一男一女坐在看台上聊着未来的……
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伍夏听说了姚琬琰她们下午会在教室排练,便在食堂随便买了个卷饼,拉着谭茹一起,早早的坐到教室等着。
“一会儿你们那三个组都表演什么啊?”英语课代表站在讲台上一边啃着鸡腿一边问。
“这个你就别管了。”有人反驳课代表。
“……”
伍夏戳了戳同桌谭茹,“诶,我知道姚琬琰她们组一会儿要表演什么了。”
谭茹写作业的手停了下来,把头凑过来,“啥呀?”
伍夏先是瞅了瞅姚琬琰,然后捂着嘴低声道:“好像是背《行路难》。”
“啊?这……张樊会同意吗?”
“哎,这也说不准,张帆心情好了干啥都可以,心情不好了,恐怕有点悬。”说着,伍夏翘起二郎腿,后背抵在后排桌子上,开始啃卷饼。
“是啊,她那人,阴晴不定的。”
阴晴不定,这个词也不知道她们从什么时候开始用来描述张樊了。可能是她们根据以往的经验总结所得。比如,张樊在需要窗边的同学拉窗帘,而此刻的心情也还不错的时候,她会说:“帮我拉一下窗帘,谢谢~”。但心情不好时,她会说:“把窗帘拉上行不行!要我说多少遍!”
鬼知道她什么时候需要来窗帘,还“说了多少遍”,可不就是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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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课铃响了,第一节晚自习是张樊的。
刚刚嘈杂的教室顿时安静下来,大家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即将走进教室的人是“阴”还是“阳”。
姚琬琰她们组一共有四个人,除了她,还有冯灵和两个男生。姚琬琰座位靠前,她时不时的回头看向她的组员,示意他们一会儿得好好表演。
门被推开了,张樊两手空空的走进来,“准备好了吗,朋友们?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开始吧,哪组先来呀?”
听这语气,看来来者是“阳”。
但此刻情况特殊,大家都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姚琬琰环顾四周,见其他两组都还没人举手,她把背抵在后排冯灵桌子上,头稍稍向后偏,低声说:“要不我们组先上?早整早结束,免得越拖越紧张。”
冯灵身子向前倾,听清了姚琬琰的话后思考了片刻,“可以。”
张樊问半天了,见没人举手,似乎有点焦急,“没有人吗?你们不想今天表演吗?”
“有有有,那边。”一个同学看到了在空中举了很久的手,便指向姚琬琰那边,向身旁的张樊提示。
张樊转过身,“哦!不好意思,没看见你举手。你们组先表演?去吧,去讲台上。”
终于有人举手了,张樊刚刚有些失望的表情瞬间消失。
只见两男两女排成一排走上了讲台,教室里瞬间想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张樊立即跑到了教室正中间的位置,掏出手机,“好了,开始吧。”
姚琬琰见张樊那阵势,应该是打算录视频吧。她似乎有些社恐,毕竟是妥妥的i人,眼睛也不敢到处瞅,瞅到张樊就紧张,瞅到好朋友就想笑,那还不如死死的盯着地板。
姚琬琰深呼了一口气,眼睛只是暂时的离开地板,看向后黑板,“我们组表演诗词接龙《行路难》,金!”
啊?这就开始了?
大家都还没缓过神。
她的后桌便很快便接上了,“樽!”
同行的那个男生似乎也还没反应过来,慢了半拍,然后低声的说:“清。”
……
全程女生们配合的很好,没有卡壳。但每次出错都出在了男生那里,不是慢半拍就是忘了下一句是什么了。但最终还是磕磕绊绊完成了表演。
这对于爱挑刺的张樊来说肯定还没完,她收起手机,向讲台走去。
“你们这太短了,多没意思。来,你们背一首《蜀道难》,一人一句,要是完不成的话,就下次继续。”
《蜀道难》,这啥时候学的,多久没复习早都忘光了,但谁想下次继续啊,于是她们也就硬着头皮上了。这可真是太为难她们组了。
结果当然和预想的一样,她们并没有顺利完成,中途男生忘记了下一句是什么,尴尬的站在那里疯狂向台下眼神示意,台上剩下的三个人都把脸侧过去憋笑。
第一排同学就像是嘉宾席,该翻书的翻书,问后排的问后排,终于成功的给了提示。
张樊录视频的同时也不忘嘲笑大家,“诶,就应该让你们语文老师过来看啊,你看你们还翻书,你们还不如我,我都会背。”
“好了,你们组不过啊,下次继续。”张樊结束了录像。
姚琬琰红着脸,带上一脸有点无语的表情回到了座位。
接下来是第二组,四个男生的表演,他们几个唯唯诺诺的,一个推着一个走上了讲台。啥话都不说,就站在前门旁边你瞅我我瞅你。
张樊让他们报个幕,也没人说话,就好像他们是来表演罚站的。
伍夏看着看着也没了兴致,就低下头准备写作业。
突然,“鸡汤来喽~”,这一大嗓门又让伍夏打消了写作业的念头,她猛的抬起头,循着声音,目光直接锁定念“鸡汤来喽”的那个男生。
那四个男生中,就只有两个人有台词,剩下两个似乎就是上来凑数的,只是在一旁疯狂憋笑。
至于他们到底在演什么,听不清也看不懂。
张樊好像也失去了兴致,随便找了个空着的座位坐下,与周围同学探讨这个节目。
结果当然就是,他们组也没过。
等第三组公布他们要集体唱歌时,张樊坐不住了,她收起手机站起来,“啊!听i人唱歌?作为e人的我太开心了!”
第三组一共有八个人,他们围着讲台站了一圈,其中一个跑上讲台放音乐,然后就开始唱。
唱的是《孤勇者》。
他们声音很小,几乎只能听见原唱,但如果仔细去听,好像又还可以。
唱完后,台下又是掌声一片。
张樊似乎还是没听够,“诶,刚刚没过的那两组要不要加入他们,再来唱一首啊?唱完下次就不用再表演了。”
姚琬琰她们一听到后半句话,就争先恐后得前去加入了他们。
第二次唱的是《稻香》,人一多,气氛一下子就上来了,不仅是他们在唱,教室里坐着的其他同学也情不自禁跟着唱了起来。
独属于她们这个年纪的歌声穿过窗户,飘荡在空旷的操场上,飘荡在浩瀚的星空里。给这寂静的夜晚平添了几份欢乐。
唱完后,趁着大家回座位,张樊说:“尴尬吗?我来采访几位同学啊。”
她手握成拳,假装成话筒递到一位男同学的嘴边:“尴尬吗?”
# 那位同学很自信,“不尴尬。”
张樊似乎是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很是震惊,“不尴尬?!那你希望以后还要再多一点这样的机会吗?”
“不希望。”张樊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又走到下一个男同学身边,“你觉得这样的方式好吗?”
“挺好的。”
“你喜欢听什么歌?”
那个男同学犹豫了一下,“《明天,你好》。”
“哎哟~终于有人跟我听一样的歌了!那是我高中最喜欢的歌。别急,我给你们放一下听听。”
同学们听的都很认真,似乎都沉浸在了音乐的海洋里。
此时,伍夏默默地拿出了数学作业,开始奋笔疾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