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里，他幽禁于咸安宫，终生到死。
重生一世，他是额娘和阿玛的保成。
这一次，却是真的。
“保成…阿玛教你射箭呢，发什么呆，专心些，从箭羽，箭身……”康熙念念有词地说着要领。
从头顶上传来的声音，是阿玛。
——
康熙疯了，血洗了九门提督府兵所有的人，未放过一人。只因这些人，做了不该做的事，敢追杀他的窈窈。
处理完这些肮臜事，他只身骑马追出了城外，总觉得她还在，她没有走。
可是一记回旋镖刺在他心头上。
他的窈窈，根本未出过佟府。永远地留在了佟府。
佟府门口白布凛凛，被风吹着。
他不信，明明他们还好好的，怎么就天人永隔了呢。
康熙从床塌上清醒过来，窈窈的棺椁已经入土。
不仅是他不信，乾清宫上下的宫人也不信，佟大人不到十日就将姝窈的尸棺下葬了。
一切的一切来得突然又很快，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只有他们知道万岁爷没有疯，只是过度的清醒理智得不像人。
梁九功打头阵，支持自家万岁爷去把小主子的玉身抢回来。
跟着自家的主子爷，也做了疯狂的事一回。挖坟掘尸抢棺。
深夜，月黑风高时，一行人随着康熙挖土掘泥，直见了棺椁就是一涌而上，他们没有害怕，将棺椁小心翼翼地弄出来，生怕惊动了里头的人。
乾清宫里，灯火通明。
主殿内棺椁横立着，床塌上已无呼吸的人，安静地睡着，脸色苍白，体温骤凉。
康熙就着坐在床沿边，认真的瞧着，呆坐了一夜。
无人打扰。
后来，慈宁宫，寿康宫双双暴毙，横尸宫道上。
死因不明，自然死亡。
坤宁宫 ，承乾宫。一个火烧“阿房宫”葬身火海，一个中毒而亡。
但奇怪的是，无人见着尸首面目。
一旨“废后废妃除去玉牒”旨意落了下来。
接着就是科尔沁被灭族，赫舍里，佟国维一支消失在朝堂上。
纳兰明珠幸得被自家儿子拉了一把，没掺和任何事。只是他发现，后宫嫔妃，通通死得怪异。
没有参与过的昭妃竟然病逝了？他还指望着昭妃是第二任皇后呢。
从中捞点油水。
陈延敬自见过康熙后，再无任何阻止他去做任何事。他深知自皇后离世，皇上已经没有心。
像一具空壳行尸走肉般，日日便是窝在乾清宫处理朝政。
他婉惜有何用，天不随人愿，他无法无资格去指责他的学生。
杀妻之仇，不共戴天。
只是摇摇头，有谁记得呢，怕是都忘了罢。
康熙二十七年十一月十三日。
坚持不下去了，身心交瘁，发辫的霜白染上雪。
同落一片雪，与他一起看雪的人，没了身影。人面桃花何处寻？
是夜，康熙密召纳兰容若前来乾清宫。
“皇上，您当真要如此做吗？”纳兰容若不解。
他死后不迁入帝陵，与窈窈，同棺，同穴而眠于地下。
“朕意已决，该做了都做了，窈窈想要的朕都完成了，这里没有窈窈。容若，朕的身后事，只交于你和顾问行去办，不得有误。”
“不然，朕做鬼都不放过你。”康熙忍不住地咳了两声。
“皇上，您交待的，奴才做就是了，为何要折磨自己呢？窈窈不会允许您自个作践自己的身体的。”纳兰容若无奈叹气劝着。
不到四十的人把自己折磨成七八十岁的身体状况，他这般折磨自己，窈窈若是见了，定要揍他一顿。
“容若，窈窈不来见朕的梦里，一次都没有。窈窈不愿见朕，可我想见窈窈了。我快要见到了。”喃喃自语带着无尽的委屈。
“朕与窈窈，只有死别，无生离，是朕不好，没有保护好她，你让朕去见见窈窈。朕离了窈窈，早就活不下去了。”他只觉他怎么还不死啊，这毒药一点都不毒。
“所有的事，一切都各有安排了。唯独窈窈没有，孤零零的一人。容若，窈窈会怕的，她最讨厌自己一个呆着了，没有人陪着她，她会哭鼻子的。朕做的已经够了。”康熙说着说着，泪珠落在地面炸开了花。
“皇上，窈窈她会气您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揍奴才一顿。偷偷套着麻袋打。”他很无奈。
“你知道就好，可窈窈不会揍你了。你该庆幸，得了便宜还卖乖。”
“容若……窈窈不会揍你了……”
“窈窈…来接我了……”
断断续续的声音渐渐慢下去，无任何回答的时候，纳兰容若慌了，他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呢，窈窈怎么会不揍他一顿呢！
——
康熙二十七年十一月十三日是夜，帝崩于乾清宫。
十二月十日葬于清东陵。
纳兰容若和顾问行来到京郊景山，一起给赵姝窈祭奠上香。
赵姝窈的墓碑上多了几行字，赵姝窈之夫，赵玄烨。
顾问行努力地擦干净脸上的泪痕，他跟个克父克母没人要的孩子一般。
哭的汹涌。纳兰容若捏着手里的纸钱，笑着笑着哭了。
神经病，这两人，死也要死一块，逢年过节的时候，他扫墓都要备上两份的祭礼。
他们夫妻俩倒是死了，也不放过他。
顾问行看着墓碑上的字眼，甚是堵心，有谁比他能干，送走了自己的两个主子。
“顾大人，皇上说天下之大，您可以去走一走，出去看一看，匆守在他们的墓地跟前。”纳兰容若照着康熙的吩咐转达给他。
被猜中心思的顾问行，默不作声。怎么死了，还管他。
“您是知道的，皇上和窈窈都没有出去过京城，您就替他们去瞧瞧罢。”纳兰容若好死赖活的劝道。
“知道了，去就是了。别烦我。”
被凶了一嘴的纳兰容若，撇嘴。
逢年过节的，年年不知道她阿玛为什么总带着她来景山，总是来同一个地方。说是来看她的姑姑和姑父。
她阿玛每次来看的时候，总是骂骂咧咧的，说个不停。
这里还有一个顾叔叔，守着姑姑和姑父。只是她不明白，姑姑姓赵，姑父为何也是姓赵，这个名字也是很熟悉。
长大后，陪着阿玛来祭奠时，才明白他阿玛的那首词，原来写得就是姑姑和姑父。
“年年，你在发什么呆？回去了。”纳兰容若看着心烦，年年都来，都不知道他们在另一边过得好不好
“喔，阿玛，为什么姑父跟那先帝爷的名讳一样啊！”年年好奇的问起来。
“凑巧罢。”因为他就是先帝爷。
“朕生是窈窈的人，死是窈窈的鬼，冠妻姓怎么了！容若你越发的封建顽固不化了。”那话还在耳边掷地有声。
——
京郊庄子上。
康熙故意从马背上摔下来，姝窈紧张得不行，下马去看他。
谁知这狗男人是装的。
抱着她就是不撒手。
保成听见那边骂骂咧咧的“怒斥声”，往那边一瞧。
嗯，他阿玛骑术一绝，跟人在马背上对战，刀剑相向都不会落马的人。
怎么会牵不稳缰绳从马背上摔了呢？
“哥哥，你在看什么呀？淼淼会骑马咯！”淼淼揪着胤礽的手，兴高采烈的。
淼淼的声音将他喊回神。
“没什么，淼淼真棒。”胤礽亳不吝啬地夸奖着。
论装娇弱可怜的，还是他阿玛能行。
“都是灰，脏死了。狗玄烨，你赔我衣裳！额娘给我新做的。”窈窈瞋怒地说着他。
“窈窈，夫君亲手给窈窈做一身赔给窈窈可好？”康熙嬉皮笑脸地回着。
他倒贴连身心，顺带什么都赔给她。
“你？别了，淼淼的玩偶你缝补的针脚都被淼淼嫌弃。”上下瞟了一眼，拍拍身上的灰尘。
“……”扎心了。没事，他可以练，说不定以后宫里的绣女都没有他绣的好。
姝窈觉得他今日怪黏人的，奇怪。
“阿玛，额娘，顾叔叔说用膳了。”保英在远处大声喊着。
“回去用膳罢，累了。”听到开饭的声音，顿时无力想躺尸。
康熙不觉已，一把捞起她公主抱。吓得她一惊一乍的。
“玄烨，你做甚么？快放我下来。”用手拍着他的胸口。
眼瞧着离孩子们越来越近，他抱得稳当，走得越快。
淼淼看得眼热，也闹着胤礽要抱。
“哥哥，淼淼也要抱抱。”糯糯的声音说着伸手向胤礽求抱。
胤礽无奈失笑拒绝不了软乎乎的她。熟练地抱起她。
夕阳西下，一家五口的身影，被光映照拉得长短不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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