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惯了高山流水,再次看到人流密集的城市时,总会有眼前一新的感觉。
鹤谷并没有遭受到多少战争的波及,在天皇与幕府的较量中,留存最好的一个城市。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鹤谷拥有整个霓虹最盛大的青楼系统。
除去小部分交易商品的市场外,鹤谷大部分地方都是红灯区。
每到夜晚便会五光十色,游女们出街游行,这便是花街。
产业与产业之间是有关联的,比如赌场的关联产业就是青楼。
所以在鹤谷,大大小小的赌场盘根交错,利益复杂。
原本以为还要应付一下守门的幕府军,没想到渡边智子给的这条路竟然无人看守。
只不过是要顺着溪流淌进城内就好,至于衣服什么的,就是个小问题。
近亲侍卫一年的工资让苇名乱步成了个富哥,不然他也请不了川上江日樱吃寿司。
虽然寿司也不贵,但量少啊,一团米饭带个肉片,吃着吃着就贵了。
半晌后,头发湿完,披头散发的川上江日樱像个女鬼似地趴在苇名乱步背上。
“小姐,你头发溜我嘴里了……”
“嗯,好吃嘛,我亲爱的乱步。”川上江日樱笑了,没有温度却好看的笑容。
“额……哈哈,还行。”
就在进城前,川上江日樱对淌进城里表示极其抗议,但苇名乱步不想惹麻烦。
于是把自家小姐推进溪流里,淌了几分钟后,像个女鬼一样,满脸怨气地表示。
“是你推我的,你要负责,如果不负责,我就……不是你小姐。”
“小姐,请你放心,日后见到天皇你大可问问他,我绝对是最负责的男人,没有之一!”
说着,苇名乱步拍打胸脯,水珠溅了自家小姐一脸。
“哼~”
事实证明,女人都很喜欢哼哼。
鹤谷,川守县的大街上,每个人都被雨水洗礼,看上去跟苇名乱步两人差不多。
没人会联想到,他们是利用溪流淌进城内的,这倒是这场雨的唯二好处。
唯一是什么?
【那自然本天才距离攻略川上江日樱又进了一步,哈哈】
由于笑得太恶心,被川上江日樱打了下脑袋,草帽都差点掉了。
事到如今,两人决定去找个地方沐浴一下,比如……
“小姐,只能去那了吧。”苇名乱步有些无语地指着前面的青楼。
可能川上江日樱不清楚的是,像这种娱乐的地方也是有级别的。
像以“阁”来命名的妓院是最高等级,里面的女人统称为艺伎,而往下“馆”,的为一二等,像“室”,“班”,的为三四等。
“不要,那地方只有你们这种男人才会喜欢去!”
顶着个全湿的身体,苇名乱步在【采花阁】外跟川上江日樱解释好个时间。
“小姐,青楼就像……旅馆也是有等级,比如我们面前这个,绝对不是那种……进去交钱就可以,直接,额……”这种词穷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直接什么?快给我说说。”川上江日樱红着脸凑近了苇名乱步。
在此之前,她确实不知道青楼除了男女之幻还能干什么。
“总之就是,这采花阁里的艺伎都是有尊严的女人,大多饱读诗书,有些花魁甚至要挑选男人来共度良宵,所以跟你想的青楼不太一样。”
【跟我想的青楼不太一样……】
我是什么很龌龊的女人嘛!
小姐的脸又飘上红晕,只不过不再抗拒进入采花阁。
进门的瞬间,铃声微微作响,一阵好听的声音传来,那是采花阁的老鸨。
“客官,几个人……”
“额……两个人。”苇名乱步不知所以然地挠挠头。
两个人是没有错,但为什么有个女人?难道……这女人还有些特殊癖好?
临近了看,这老鸨倒是觉得川上江日樱是个美人胚子。
瞧见这老鸨走得如此近,川上江日樱有些紧张地攥紧了拳头。
虽然她身为皇女大部分时间都在天皇的身边,没有多少认识川上江日樱。
但万一呢,如果被认出来,很可能寿司都没来得及吃,就要被幕府军追杀了。
“客官,该如何称呼?”老鸨小心翼翼。
“我姓苇名,这位是我的夫人。”
闻言,老鸨立即会意,这是姥爷带着自家媳妇来住店的。
“好嘞,苇名姥爷,苇名夫人这边请。”
【这是我夫人……】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且喜欢老牛吃嫩草的人?
不得不说,17岁确实是个一碰就会脸红的年纪,为此苇名乱步必须好好记住现在不同的川上江日樱,以后有用。
全身湿透的感觉太不舒服了,二人一致决定去泡个温泉。
在霓虹,温泉可是个当地特色。
但苇名乱步似乎忽略一个问题,两人不是真正的夫妻,也不可能真的共用一个温泉。
抱着浴衣的两人,站在滚烫的温泉面前发傻。
“要不,我出去等你?或者我再去要另外一间?”
如果不愿意,解决的办法有很多,人不能让尿憋死。
不用任何手段逼迫可爱的少女,是某一位天才少年的底线也是原则。
很显然,苇名乱步也有这样的品质。
“嗯,那你快出去吧。”川上江日樱附和。
“好的,小姐,那你得洗快点啊,即便是像我这样吃苦耐劳的部下也会因为不能及时泡澡而觉得难受的。”
“……是啊,谁能比你更吃苦耐劳呢,我亲爱的乱步。”说完,川上江日樱白眼一翻便准备脱衣服。
而苇名乱步也很识趣地离开这个令人遐想连篇的地方。
采花阁,每天来往的人络绎不绝,其中不乏有卖老婆的。
艺术是现实的另一种体现,往往现实要更加荒诞。
“我家闺女怎么样?刚满16岁,长大了肯定好看!”
大堂的中央,那男子扯着女童的辫子,双目狂热地向那位老鸨推荐着自己的女儿。
即便距离他很远的苇名乱步依旧可以“闻”到男子身上的味道。
草帽下的那双锐利的眸子正冰冷地盯着那男子。
黄赌毒,这个人一样没少沾。
见此情形,老鸨眉头皱了皱。
“你确定她有16岁?”不安的根源就在这里。
年轻的女孩大把人抢着要,但如果岁数不到可是会惹麻烦的。
男子的眼眶凹陷,目光痴迷,手中的女童不是自己的女儿,而是一大袋钱币。
他一扯辫子,将瘦小的女童拉到老鸨面前。
“奈奈,快跟这位阿姨说,你已经16岁了。”男子挤出一个难看且恶心的笑容,逼迫着她说出一个“事实”。
四周的目光聚焦在女童的身上,她耷拉着脑袋,手指用力拽进了衣角。
那些目光里,有好奇,有期待,有意淫,当然,还有愤怒。
无声中,苇名乱步一口将茶水喝下,压了压帽檐。
这个世界上,人有两颗心。
一颗是贪心,另一颗是不甘心。
在像采花阁这样的青楼前,出门便是一间间赌场,几个小时,这女童的一生就要结束了,因为他的父亲绝对不会来赎回她的。
“你叫什么名字?”苇名乱步来到女童的身前,然后蹲下,柔和地笑着。
她摇摇头,不想说话,那水灵的眸子里写满了无助。
“这样啊,那我就去请教一下你父亲好了。”
一脸懵逼的男子还没反应过来突然出现的苇名乱步,就被对方一巴掌招呼得差点站不住。
“我问你答,OK?”
男子咽下一口水,惊恐地看着苇名乱步。
“这女童叫什么名字?”
“宫,宫下奈奈。”
“好,第二个问题,你要多少钱?”
听到钱这个字眼,男子立刻来劲了。
“十……不,五万,只要五万就可以赢回来了,把房子,老婆,还有女儿全部赢回来,除了这些,还有更多更多的钱!”
五万还没有入手,男子已经开始幻想了,想必他口中的老婆指定已经不知道被卖到哪里去了。
帽檐下,苇名乱步轻蔑地笑了。
“你赢不了。”随后虚空一握,一袋钱币便被他随手扔在男子的身上。
他已经听不清苇名乱步在说什么了,他只知道钱来了。
现在只需要出门走几步路,就可以把失去一切赢回来了,他眼含热泪,仿佛往日失去的全部近在眼前。
宫下奈奈站在自己父亲和苇名乱步两人的中间,她瘦小的身躯止不住地颤抖。
就在昨天她刚过完14岁生日,只不过没人会记得这件事。
而今天她俨然已经成为了16岁的“大人”,在前往采花阁的路上,宫下乾反复诉说了十几遍。
14岁,是个连眼睛都还没发育成熟的年纪呢,看这个世界果然还是有朦胧。
“宫下奈奈是吧,身为小孩子,干干净净是否会更好一些呢?”
宫下乾已经跑了,也许就在不远处的赌场里消耗着自己的生命。
但这些苇名乱步都不关心。
关于这只伸出去的手是否会被牵上,答案是肯定的。
宫下奈奈握住了苇名乱步伸出来的手,但她的目光依旧惊恐,仅仅是凭着本能感受到眼前这位戴着草帽大叔的不同。
“我带你去见一位大姐姐好不好?”
“大姐姐?”
“嗯,一位很大的大姐姐哦。”苇名乱步笑了笑,将这脏兮兮的小孩放在了更衣处。
“小姐,这里有个孩子,劳烦你帮忙清洗一下!”朝着温泉里边大喊一声,苇名乱步便离开了。
虽然被溪水淌过的身体依旧非常不舒服,但有些事情还是得处理一下。
某间赌场里,人流翻涌,他们呐喊着。
铁制的器皿在庄家的手中摇晃,里面的声音叮当作响,敲动着这帮赌迷的心。
“大!大!大!”
闻言,庄家笑得更加贼眉鼠眼了,眼前的这一大帮人俨然已经成为了猪仔,任人宰割。
不出所料,当器皿揭开的那一刻所有喊“大”的人都僵住了。
三颗骰子的点数远远不足11点,是“小”。
而少数赌“小”的人,则欢呼雀跃,将手伸进那一大堆钱币中。
当然,宫下乾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他已经输光了,在这赌桌上,他没有任何翻盘的希望。
这个道理谁又不懂呢?
【不甘】就像毒药般贯穿他的胸膛,根植在他的良心上,逐渐成为一颗“瘤子”。
到头来,什么都没有了。
“宫下乾,你欠的钱什么时候还?”
“各位老板,再给我一天!一天之后……”
话音刚落,拳头便砸中了他的腹部。
剧烈的疼痛撕裂着神经,胃部的痉挛让宫下乾吐出一口又一口的胃酸。
天地都在摇晃,那些年的“花前月下”使他的身体非常虚弱,别说打架了,少吃两天饭就要自己饿死了。
就在刚刚这群催债人已经得到宫下乾将自己女儿卖给青楼的消息了。
眼下的这个人,已经没有任何价值,除了一副老弱病残的躯体外,只剩下一丝不甘且可怜的灵魂。
在霓虹昼夜温差大的天气下,宫下乾马上就要死了,死在这小巷里,死在这冰冷的地面上。
等待他的结局只有一个。
那就是数天后,因为尸体发臭而被焚烧处理。
这时,巷子里传来阵阵脚步。
是有人来救宫下乾了吗?不,来的人是苇名乱步。
“我说了,你赢不了。”
“……赢不了吗?”到了濒死之际,宫下乾倒也还算平静。
只不过,这抹平静还没有超过一秒,宫下乾便不甘了。
“像我们这样的底层,就只能是这样的结局,妻女沦为妓妇,家庭支离破碎,这一切都是【乱世】的错!”
感受着体温的流逝,宫下乾面色突然红润,是回光返照了。
“乱世……乱世也有错,但宫下奈奈没错,你认为乱世错了,但我认为这个世界是对了,只有筛选出杂质才可以迎来一个纯净的新世界。”
“你认为是乱世导致你犯了他人都该犯的错误,所以你们这些人都活不下来。”
在以后的某一天里,有位学姐引用了某本书里的一句话。
【不要让时代的悲哀成为你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