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婉正欲启唇,镜心却已从门外急匆匆地闯入,脸上带着几许异样的紧张。柔婉微微一愣,随即关切地问道
赫舍里.柔婉镜心,发生了什么事?
镜心看了一眼她的脸色,随即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镜心养心殿来人了,在外头候着呢。说是外头的名医来为主子诊病。
柔婉一听到“养心殿”三字,心中顿时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厌恶,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摸右手腕上的手串,却发现手腕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她强压下心中的不适,对镜心说道。
赫舍里.柔婉皇上费心请了名医,请进来吧。
镜心是
二人轻轻放下床边的纱幔与蚊帐,随后将凳子稳稳地置于床畔。镜心这才退至门外,不多时,便引着进忠及一位大夫步入房内。二人行礼后,柔婉温言免礼,他们才缓缓起身。大夫始终保持着谦卑的姿态,腰身微弯,头颅低垂。进忠轻声示意,大夫方敢稍稍挺直身子,步履轻缓地走向床边,跪坐于地。柔婉的手自蚊帐中探出,置于事先备好的凳子上,镜心迅速为其覆上一层手帕。大夫这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开始为她把脉。
大夫在为病人诊脉时,最初的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但随着诊断的深入,他的额头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待诊脉完毕,他才缓缓地从袖中抽出一方手帕,轻轻擦拭着汗水。这一幕让一旁观诊的玉蕊不由得心生紧张,她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疑虑,急切地开口询问。
玉蕊您到底是瞧出什么了?我们娘娘可有不好?
大夫急忙放下手中的手帕,正准备开口说话,一旁的进忠却轻咳一声,打断了他。大夫顿时面红耳赤,硬生生地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尴尬得说不出一个字来。就在这时,帐内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如同山间流淌的泉水般动听。
赫舍里.柔婉玉蕊不得无礼,先生大可畅所欲言,本宫没有什么听不得的。
大夫听罢,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他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进忠,见其微微摇头示意。深吸一口气,大夫终于缓和了语气,缓缓开口。
大夫(万能角色)贵人娘娘勿需忧心,您的病情虽看似危急,但并非无药可救。您素有旧疾,加之天癸不调,一方面因肾亏血虚,另一方面则因肝气久郁。草民已细阅太医院诸位大人所开药方,皆为对症之药。若草民再稍作调整,增减几味药材,您若能按时服用,不出两年也就没有大碍。
大夫说完,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身旁的进忠,见他微微颔首,几乎难以察觉。大夫这才如释重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旋即再次低下头,弯下腰,显得更加恭顺。
柔婉听着他再次提起那些耳熟能详的话语,淡然地吩咐道。
赫舍里.柔婉劳烦先生跑一趟,镜心给赏。
大夫原本打算婉拒,但当他抬起头时,却见贵人身旁的侍女已将荷包递至眼前。他微微迟疑,瞥了一眼带他前来的公公,见其微微点头示意,心中才稍感安定,缓缓接过了荷包。
进忠皇上若是知道这个结果定然会龙颜大悦。皇上有东西让奴才转交给娘娘。
镜心从进忠手中接过一只精致的锦盒,轻轻递给柔婉。柔婉小心翼翼地打开锦盒,里面静静地躺着那日在养心殿遗失的菩提手串,还有一支全新的白玉荷花簪。柔婉的手微微颤抖,她拿起菩提手串,泪水无声地滑落,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感。几乎没注意到锦盒的角落里还放着一串皇上时常把玩的白玉手持。这时,帐外传来进忠悠悠的声音。
进忠皇上还交代了奴才几句话,要私下里交代娘娘,还请娘娘屏退左右。
柔婉这才回过神来,强忍着颤抖的声音说道。
赫舍里.柔婉镜心你们先下去吧,有事我再唤你们。
镜心依言领着众人悄然退出,玉蕊虽满心牵挂,亦回头张望了几眼,最终还是随镜心一同离去。刹那间,室内静谧得仿佛时间凝固,唯有四角炭火轻吐微响,窗外风拂枝摇,偶有鸟鸣穿插其间,更添几分幽寂。
柔婉紧握着手中的菩提手串,努力平复着内心翻涌的情绪,勉强以平静的语气问道。
赫舍里.柔婉皇上究竟有何言,是需要你避着人交代本宫的?
进忠听出了那冷淡声音中隐含的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连忙掀开锦袍,跪倒在地,目光透过眼前厚重的帷幔,凝视着前方,心中满是担忧与不安。
进忠淑主子,奴才僭越了。柔婉,朕深知你珍视旧物,因此特命人将你在养心殿遗落之物送还。唯恐你睹物思人,旧情难舍,心绪纷乱,旧疾难愈。故此,朕将随身携带由安吉大喇叭赐福清风明月手持送你,助你安眠。此物可驱散烦忧,令你心神宁静。只是,有些东西或许已不再适合留存。
柔婉听完,只觉心口仿佛被无形的绳索紧紧束缚,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既然他从没打算让她留下什么念想,又何必多此一举将这些东西送还给她,逼迫她做出这艰难的选择?她强忍心中的痛楚,许久才渐渐平复心绪。这时,感到手心传来一阵剧痛,低头一看,发现手中的菩提串已经将她的掌心磨破,血丝隐隐透出。柔婉这才注意到,在锦盒的最底部,静静地躺着皇上常常把玩的那块白玉手持。她苦笑一声,缓缓拿起那块温润如玉却又冰冷刺骨的白玉手持,将手串轻轻放回原处。柔婉又凝视了片刻,终于合上了锦盒,擦去脸上的泪痕,掀开了帐帘。进忠见状,急忙膝行上前,恭敬地接过锦盒。
赫舍里.柔婉皇上政务繁忙,仍不忘关怀臣妾,臣妾感激涕零,圣恩浩荡。若进忠公公无其他要事,便请先回养心殿,本宫今日颇感疲惫,欲早些歇息。
进忠心知肚明,此时多言无益,便默默地行了一礼,悄然退下。刚一踏出殿门,便听见淑嫔尖锐的呵斥声,显然是在阻止侍女们进入。进忠不敢耽搁,急忙催促着大夫加快步伐,一同离开了承乾宫。
镜心与玉蕊站在门外,心里满是疑惑与不安,不知道屋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自从进忠离开后,她们便感觉到组织内部的气氛变得异常紧张。尽管如此,她们并未被允许进入房间。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屋内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响声,吓得二人急忙推门而入。刚一进门,她们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她们的主子柔婉正将床头多宝架上的所有瓷器一扫而下,碎片四溅,散落一地。镜心与玉蕊面面相觑,却不敢贸然上前劝阻,只能静静地等待主子发泄完心中的怒火。
待到柔婉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她的心头那股压抑已久的怒气也随之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抑制的苦涩。她猛地感到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呛得她连连咳嗽。镜心与玉蕊见状,急忙上前扶住柔婉,关切地问道:
镜心“主子,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柔婉摇了摇头,无力地靠在她们的肩上,眼中满是疲惫与无奈。玉蕊倒了一杯茶水为喂漱口,吐出来的却是血水,吓得他一时间眼泪止不住的流。
玉蕊大夫,太医……
赫舍里.柔婉没事儿,只是气急了。别闹的大张旗鼓的了,我累了,你们服侍我睡下吧。
玉蕊可……
镜心好,主子我们就在外头,有事你喊我们一声就行。
玉蕊还想说什么,却被镜心制止了。镜心轻轻扶着她躺下,随后拉起玉蕊向外走去。待二人离开后,柔婉才敢拉起被子,蒙住头,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滑落,无声地哭泣起来。
玉蕊你……
镜心嘘
玉蕊正欲开口辩驳,却被静心迅速地捂住了嘴。片刻之后,低沉的啜泣声悄然响起,玉蕊仿佛瞬间领悟到了什么,静静地站立着,泪水无声地滑落,与静心的悲痛交织在一起。
前方是一片凄凉悲惨的景象,而承乾宫后殿却呈现出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仿佛与世隔绝。海贵人端坐于八仙桌前,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布料与针线,旁边还散落着几筐柔软如云的柳绵。几名宫女静静地围坐在她身旁,手中忙碌地缝制着什么。
叶心小主何必如此劳心劳力,这些琐事交给我们便是。您助纯嫔娘娘争取圣宠,可至今未见她为您在皇上面前说上一句好话。您却依旧这般用心地为三皇子制衣。这又是何苦呢?
海兰听到叶心的话,手下的针线并未停下,她继续专注地缝制着手中的物件,语气温柔地回应道。
珂里叶特·海兰叶心,不可胡言乱语。纯嫔姐姐受皇上宠爱,与我并无干系。三皇子生的雪玉可爱,我心中甚是喜爱。素日里闲来无事,便缝制些衣裳和玩偶,也算是我对她的小小心意。
海兰言罢,便不再多言,手中针线悄然放下。她的眼眸中闪过一抹难以捉摸的光华,嘴角勾勒出一丝诡秘的笑意,缓缓伸出手去轻抚那框中柔软的柳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