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包

第二日清晨，厚重的乌云低垂于天际，细雨如织，连绵不绝，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雨珠轻柔地落在行人的肩头，迅速渗入衣物，带来了透心的凉意。宫中的青石板路上，雨水滋养下的苔藓斑斑点点，绿意盎然。雨水沿着苔藓的纹理缓缓流淌，最终隐没于地底。宫人们顶着细雨，小心翼翼地清理着苔藓，唯恐阻碍了贵人们的脚步。

玉蕊撑着油纸伞疾步穿过宫道。抵达长春宫时，各宫主子正聚集在正殿向皇后行礼请安。她径直走向长春宫的后庑房，那里，赵一泰正端坐在屋内，手中轻轻摇晃着茶杯，似乎早已预料到她的到来。

玉蕊赵总管好雅兴，赏雨品茶可谓一件乐事。

玉蕊轻收油纸伞，脸上漾开一抹温暖的笑容，柔声搭话。赵一泰微微颔首，唇边勾勒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那是一种既不过分热情也不显得冷淡的笑容，令人难以挑剔。

赵一泰（皇后大太监）玉蕊姑娘可是取笑咱家了，品茶这等雅事可不是咱家这等子粗人能做的，不过是点子陈年旧茶解渴罢了，

赵一泰（皇后大太监）姑娘的来意，皇后娘娘已有所交代，只需差遣宫人前来即可，姑娘又何必将劳烦至此呢？

玉蕊赵总管说笑了，咱们这些做奴才的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

赵一泰请玉蕊落座，小太监识趣地奉上一杯香茗。玉蕊轻轻端起，微微一嗅，便知这乃去年贡品——蒙顶山茶。她浅尝一口，随后将茶盏置于桌上，从袖中抽出一份名单，恭敬地呈递给赵一泰。赵一泰接过后，细细审阅起来。

赵一泰（皇后大太监）承乾宫素来办事严谨，名录上的信息一目了然，未见任何差错。只是，这位宝珠姑娘今年似乎尚未到出宫之时，不知姑娘是否有所误会？

赵一泰说完后，轻轻将名册推回给玉蕊，脸上依旧挂着那副长春宫特有的和蔼微笑。

玉蕊宝珠离出宫的年岁也差不多，娘娘说她早晚都是要出去的，姑娘家年华最是耽搁不得。因此决定让宝珠尽早离宫，毕竟她的生辰也就在眼前了。赵总管能否通融一二，成全此事？

玉蕊从袖中取出一只的荷包，轻轻放在名录之下，随后递给赵一泰。赵一泰接过荷包，指尖触碰到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心中一动，却似乎有所顾虑，犹豫着将荷包又推了回去。

赵一泰（皇后大太监）玉蕊姑娘这事儿，只要皇后娘娘同意，咱家是再无二话的。

玉蕊明白他之所以不满，不仅是因为此事繁琐，还因为酬劳微薄。长春宫的皇后娘娘一向提倡节俭，不仅自己衣食住行力求简朴，就连侍奉她的宫人们的俸禄也都减半发放。在长春宫服役虽有面子，但日子却格外难熬，特别是这些太监们，一生别无他求，只希望年老后能过上体面的生活，因此他们更加需要银子，不得不想尽办法从中牟利。

玉蕊轻轻从袖中抽出一只更加精美的荷包地放置在名录之上，然后缓缓推向赵一泰。她的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温柔的笑容道

玉蕊皇后娘娘日夜操劳，统管后宫事务，我们主子不愿因这些琐碎之事再增添娘娘的烦恼。您是娘娘身边最亲近的人，娘娘的辛劳您自然看在眼里。我们作为下属，不正是要为主子分担忧愁吗？更何况，这不过是一件小事，您只需轻轻一提，便能解决。就当是未曾察觉，随手添上一笔，此事便了结了。

赵一泰轻轻拿起那本名录，目光扫过荷包上面精致的银线边缘，心中大致有了数。他缓缓取下两个荷包，指尖触碰到那细腻的织物，感受到其中沉甸甸的分量——大约是三百两银票。他将荷包小心翼翼地揣进袖口中，脸上浮现出一丝真诚的微笑。

赵一泰（皇后大太监）姑娘说的这话也在理，宝珠姑娘的生辰将近也可通过名录。倒不必再去麻烦皇后娘娘了。

玉蕊闻言，笑靥如花，轻盈地端起桌上的茶杯，悠悠开口。言罢，她缓缓起身，手持茶壶，为二人各添一杯香茗。当她为赵一太添茶之际，巧妙地将一个绣有金线的精致荷包塞入了他的怀中。

玉蕊赵总管当真是怜悯爱下，我替宝珠谢谢您了。只是不知第一批出宫的女官名单是否满员了？也不怕您笑话，这丫头其实是家里给定下了人家，男方父母那边儿等不及了所以这才着急出去，我们主子也有意成全了这对有缘人，这样的喜事宜早不宜迟，您说对吗？

赵一泰盯着手中的荷包，眼神几乎要黏在上面。谁不知道承乾宫赏赐的荷包，那金线绣工精美绝伦，价值连城，里面至少藏有八百两银票。他迅速将荷包揣进袖中，心中暗喜。他知道今天大概能发一笔财。没想到承乾宫的人出手如此阔绰，这可是他数年的俸禄啊。为了这么一件小事，竟肯花费如此之多，赵一泰实在感到意外。

赵一泰（皇后大太监）好说，好说这事儿倒不难办，前些天刚好有一个女官生病了空出了一个名额如今倒是刚刚好了。这可是件喜事， 咱家也有成人之美的心思。

又玩笑了几句，玉蕊便以手头上有要务为由告辞了。刚走到长春宫门口，便见素练领着富察家的福晋急匆匆地赶来，连玉蕊行礼都未加理会。这位福晋是皇后的额娘之前也见过。平日里清高自持，今日却仿佛丢了魂魄一般，实在罕见。玉蕊心中暗自思量，瞥了一眼后便径直返回了承乾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