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缓步至床畔,注视着床上那位即便在沉睡中依然眉头紧锁、满面愁容的女子。他轻叹一声,缓缓坐在床边,伸出手指,温柔地试图抚平她那皱起的眉峰,那一抹无奈与心疼,在空气中悄然弥漫。
如今她躺在这里却也终于卸下了过往的重铠。每当她清醒时,眼中总藏着对他无尽的警惕与疏离冷淡。数十年的夫妻情份,竟让她对他筑起了如此厚重的防线。犹记得那日在养心殿内,她声声带泪地质问,每一字都似利箭穿透他的心房,在她心中,自己竟是这般面目可憎的存在。细数往昔岁月,种种纠葛早已交织成一团乱麻,究竟谁是谁非,谁又算计了谁,一切似乎都已模糊不清。为何她就只能看见他的算计,却看不清对她一片情意。
弘历见她额上细汗密布,不禁心疼,轻抽出一方帕子,细心地为她拭去汗水,低声呢喃。
弘历人生之苦,苦在执着。人生之难,难在放下。一念执着,万般皆苦。一念放下,便是重生。你让我究竟拿你怎么办?
柔婉似有所感,轻握住他的衣袖。弘历微一用力,试图抽回手臂,却发现衣袖纹丝不动。心中不禁一软,他反手紧握住那细腻的手,轻叹一声,空气中弥漫开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
弘历你都明白的对不对?你只是害怕我并不是心中没有我的,对不对。你是心悦我的……罢了,罢了何必自欺欺人呢。
弘历无论这段姻缘是天作之合,抑或是彼此怨怼的纠缠,你我之间早已解不开说不清。只能在这座名为“紫禁城”的迷宫中共度余生。
弘历轻吻了她的手心,随后细心地为她整理好被褥,面容中透露出一种病态的执着与阴郁。他缓缓起身,再次投以深情一瞥,方才转身离去。临走前,他还不忘叮嘱镜心二人要悉心照料,随即带着李玉返回了养心殿。
当镜心等人见皇帝离去,不由自主地长舒了一口气,随即急忙步入内室。见柔婉依旧沉睡,面容安然,未显任何异样,众人悬着的心这才缓缓安定下来。
雨丝如烟,悄然沾湿了龙袍的边角。回到养心殿,皇帝褪去了那被细雨轻吻的衣衫,换上一袭柔软的寝衣,缓步走进暖阁内。耳畔传来宫墙外侍卫交接的低沉声响,空气中弥漫着夜的宁静与庄重。李玉躬身呈上一盏热气腾腾的香茗,袅袅热气在空中盘旋。皇帝轻轻捧起茶盏,温热的茶水滑过喉间,一股暖流顿时驱散了周身的寒意。
李玉皇上喝了这盏安神茶便就寝吧,明日还有祭祀仪式繁琐,不养足精神怕是支应不下来。
皇帝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感受着阁内暖意融融的氛围,悠悠开口道。
弘历让你找的大夫找的怎么?
李玉猛地一凛,小心道
李玉吩咐下去了,可要找真才实学的,总是不那么容易的。想来也快有结果了。
皇帝蹙眉道
弘历便这样艰难么?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好,有何脸面做这个大总管?
李玉深知皇帝这是在借题发挥,发泄心中的怒火,于是当即跪下,心中虽有不甘,却也不得不低头以对。
李玉皇上恕罪,奴才办事不利。 求皇上责罚, 但求莫有为 这点子小事伤了圣体。
皇帝凝眉道
弘历知道自己办事不利去领二十棍。若还是办不好,你下头的徒弟也该出来露露脸了。
李玉连忙叩首谢恩,随后退出暖阁,心中长舒一口气。皇帝这股无名之火总算发泄了些许,往后服侍起来也能安心许多,不必日日如履薄冰。只是倒霉了自己成了背锅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