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新年便是元宵,今年是乾隆元年的好日子,每一日都热热闹闹的过,百戏杂技歌舞没有一日是断的,天家富贵不只是外人传闻里的锦绣堆砌,金碧辉煌,而是戏文曲子里天上人间落花流水,缓缓流淌似的静沉。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到了明日还是那样的花团锦簇,繁华调周不尽,也望不到头,很快到了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宫女们也换上了春装,柳树也发了新芽,天气也一日一日地暖和了。
这一日玉蕊她们,看着外面的天气睛好,想着主子自从年后便再也未出过宫门,他们便央求着主子出来逛逛,透透气。刚走到假山旁边,便听见有人在说话,听着像是如懿的宫女和大皇子,柔婉便停下在旁边听了一会儿,等着惢心她们走之后,又才换了一条路继续走。
玉蕊主儿,大皇子伺候的人也太不当心了吧,看大皇子那个样子跑出来应该有些时间了,可是也没人过来找。
赫舍里.柔婉常言道母凭子贵,却不知子也凭母贵。
玉蕊话是这样说,可再怎么着也是天家子孙呀,大年朝拜那天,大皇子虽穿着新的衣裳可是明显都不合身呀,再者说太后已经和那些嬷嬷打过招呼了,可大皇子还是如此,那明显的就是下面的人阳奉阴违。
赫舍里.柔婉阳奉阴违,宫里哪个人又不是阳奉阴违呢,这只是下等奴才活命的方式罢了,你以为太后真的是为大皇子打包不平,不过是为着挑皇后的错处罢了,后宫平静她又如何得利?
玉蕊可再怎么说,大皇子也是长子呀,怎么能被奴才欺负成那样,要我说呀也是大皇子太过软弱,这样的事合该露出来落的满宫皆知,皇后娘娘也有个忌讳,宫人也就不敢随意欺辱他了。
赫舍里.柔婉她倒也没有蠢到去苛责一个孩子,大皇子三皇子身边伺候的人是二皇子的几倍,她是想把他们养成饭囊衣架可是下面的人不知其意。再加上大皇子也是出生富察氏她们当然不会对他有多好,毕竟已有个嫡出的皇子也是出生富察氏。
赫舍里.柔婉你呀,想得太简单他一个没娘的孩子如若他把这些事情闹出来,那么皇上皇后脸上如何挂的住,虽然说他的待遇有可能变好,可是他也因此失了圣心,一个不被亲爹带见的孩子能有什么好,他是长却不占嫡这便是他的错了。宫中的孩子金贵也不金贵,更何况说还是一个没娘的长子。他也是可怜,投身到这里。
玉蕊主儿担心这个做什么?
玉蕊主儿养好身子也能得一个皇子公主,到时候咱们承乾宫可就热闹了。
玉蕊一番话落,柔婉并未应声,只静静伫立于亭中,目光定格在假山上初露新绿的紫罗藤与杜若随微风轻舞之景。她抬手欲理被风拂乱的发丝,腕间的赤金镂空镯子恰与鬓边步摇相触,清泠之声悦耳响起。
日子就像湖面般平淡无波地滑过,倒是玫答应,解了禁足后又春风得意,皇上一纸诏令,将她晋升为常在。成为常在的她,性子仿佛脱缰野马,虽然在柔婉面前还懂得收敛,但背地里却整日花样百出:今天拨弄琵琶,明天捯饬新衣,把偏殿的奴才们搅得一天到晚不得安宁。这天晚上,玉蕊怒气冲冲地闯进屋来,柔婉只是随意一瞥,继续忙着手头的事儿。镜心瞧着玉蕊那副满腹牢骚却又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怪不是滋味,于是主动开口问她。
镜心这是怎么了?是谁给我们玉蕊姑娘这么大的气受。
玉蕊还不是偏殿那个,今儿吵着要吃什么江米酿鸭子,鸭子性寒主儿吃不得,她的份列里也没有鸭子,小厨房也从未备过偏她嚷嚷着要吃,弄的小厨房是人仰马翻,到现在主儿的炖盅还未做出来。
镜心就为了这点事这么生气也值得,人家正在红火的时候想吃什么没有?
玉蕊理是这个理可我就是气不过。
柔婉细细听完她的话语,手中书本轻轻合上,目光随即转向那扇精雕细琢、描绘着“六合长春”图案的长窗。此时窗外,正是宫人们忙碌穿梭,开始值夜的时候。
赫舍里.柔婉好了,不过是些小事有何气不过,常言道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她既想吃鸭子,让人给她每日送一只好了。
玉蕊好,主儿我这就去安排,我一定让玫常在日日都用完这只鸭子。
玉蕊听完柔婉的话噗嗤一笑,说完便面带笑意的转身出门,柔婉看她这样摇了摇头,转身对镜心问到。
赫舍里.柔婉今日给延禧宫的寿礼可送过去了。
镜心送过去了,今日一早全安就送去了,因着主儿和延禧宫的关系不错,奴婢做主又加了一层。
赫舍里.柔婉嗯,好。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春日也快接近了尾声,这一日李玉过来传旨,说是皇上请她去皇后宫中见驾, 柔婉纳闷这个时候叫她去干什么?还是去皇后宫里难道玫常在又出事了,于是别问了来传旨的李玉。
赫舍里.柔婉李公公可知有何事如此着急?
李玉奴才不知,不过慧贵妃和娴妃娘娘也被叫过去了,小主您赶紧的吧!桥撵已在外面候着了。
赫舍里.柔婉好,李公公先在外面稍等一会儿吧!容本宫梳妆。
李玉是
梳妆完毕出了殿门,一丝细雨飘在脸上,那雨已无凉意带着甜丝丝的花香和一丝暑气,来到长春宫,莲心掀了帘子在一旁候着。
莲心淑贵妃来了,慧贵妃和娴妃娘娘也刚到呢。
柔婉一进屋,一眼瞧见皇后与贵妃分坐皇上两旁,娴妃则在下方落座,仨人正热乎乎地聊着啥,满室洋溢着一片其乐融融的气氛。瞅见这幅画面,柔婉心里琢磨:今儿个估计没啥坏事。进去行了礼皇帝让做坐下。
弘历目光落定在她身上,只见今日她身着一件石青底银线勾勒玉簪花的夹衣,外头搭着嫩黄祥云纹的披风,那披风坠饰随她举手投足间摇曳生姿,仿若随时会轻轻滑落。细观之下,他察觉到她比起上次相见,似乎又清减了几分。
弘历路上可淋着雨了,我瞧着你衣裳上带着一丝水汽。虽然天气渐热了你也要多穿些。
弘历两广总督前段时间上供了几匹月华锦面料比一般真丝要硬挺穿着舒适凉爽。做夏装是再好不过的,待会儿别让王钦给你送过去。
赫舍里.柔婉谢皇上关心,臣妾觉着还好。
慧贵妃娇悄的笑道。
高晞月(慧妃)皇上别止疼淑姐姐呀,臣妾上次在皇上的宫里瞧见了一件避雨的蓑衣,臣妾看着可喜欢了,皇上赏给臣妾吧!
弘历那是外头的玩意儿,是你父亲高斌找来的,他进一件也没给你留。
高晞月(慧妃)父亲最是偏心,眼里只有皇上,没有女儿。
弘历你父亲偏心朕,那朕就偏心你,你既喜欢便拿了去,只有一样,不准带到各处去显摆!
慧贵优雅一笑,向人表示感谢,那神情别提多得意了,眼角余光还不忘瞥向柔婉。她随手拿起一枚蜜饯送入口中,这突如其来的目光让柔婉一头雾水。虽然说这段时间柔婉已经尽量避免和晞月打交道,但这丫头倒好,就像小孩斗嘴一样,隔三差五就要找茬挤兑自己几句。
每天早晨请安的时候,对慧贵来说简直像一场大戏:既要挖苦娴妃,又要挑剔柔婉,连那些答应、常在们也逃不过她的“敲打”。柔婉真是搞不懂,这慧贵每天早早起床去请安,难道就不困么?还有这闲工夫四处找人麻烦,也是够可以的。柔婉正在思绪发散之际,便听见皇上说。
弘历今日这么着急,叫你们来皇后宫中是有事要与你们商议。
弘历今朕正常问了永璜的功课,见他瘦是瘦了些,但换了新衣裳也是精神,谁知才命他写了几个字,那孩子却不太争气只盯着桌案上的瓜果看。
本来心不在焉的皇后,一听这话立刻一阵起身。
富察.琅华(皇后)皇上切勿怪罪,永璜年纪还小,读书写字分心也是有的,臣妾一定让师傅们好好管束,这样的事定不会再有。
皇上拿起案边的茶慢慢的喝了一口。
弘历朕也是这么想的,孩子年幼贪玩总是有的,可正看他写字的时候,翻出袖口手毕竟带了伤。再三问了才知道他在御花园假山上玩磕的,可伺候永璜几十个人,竟没有一个人知道的。
柔婉这下全明白了:原来今天皇上是为他受冷落的儿子找养母来的。皇后嘛,显然没戏。永璜当年就是皇后亲自抚养的,如今出这么大事儿,她竟一无所知,实在说不过去。她也是不可能,永璜毕竟出生于富察氏就算皇上不介意,皇后两边家族也不会同意她再接手。如此一来,人选就只剩下慧贵妃和娴妃两位了。让柔婉掺和进来,明摆着就是个凑数的。
高晞月(慧妃)哎呦,那奴才们可太不当心了,帮永璜换衣裳,他们也没发现,要么是粗心大意,要么就是那衣常根本就不是他们帮永璜换的。
柔婉一听晞月这话,差点笑得绷不住了,您瞅瞅皇后的眼珠子,那火星子都快喷出来了!她这不是明摆着跟皇后唱反调,拆人家台嘛。柔婉和如懿默契地对了个眼神,两人眼里都闪烁着忍俊不禁的笑意。于是乎,一个赶紧抓起块云片糕,另一个麻利地从桌上端起茶杯,两人借着吃糕喝茶的动作,努力掩藏住眼底那份笑意。
弘历贵妃这话不错,因为朕发觉永璜外头的衣服是新换上的,里头的怕已经三四日没换了,连油污都发黑了。
皇后连忙请罪面上带着不安和愧疚的神色。
富察.琅华(皇后)都怪臣妾不好,都说永璜是没了额娘的孩子,臣妾心疼她才多拨了些人去伺候,谁知道人多手杂,反而不好。
富察.琅华(皇后)皇上放心等一下臣妾就亲自去阿哥所,好好责罚那些奴才以儆效尤。
皇上冷冷一笑
弘历那些奴才朕自会发落,你呢也不是不尽心,到底是底下欺负永璜是个没娘的孩子,所以想来想去朕还是觉得得给永璜寻一个能照顾他的额娘。
皇后一征,还未反应过来,便听见慧贵妃面含笑意娇俏的对皇上说。
高晞月(慧妃)皇上臣妾膝下无子长日寂寞,还请皇上成全臣妾一片盼子之心,将永璜交给臣妾养吧,臣妾定会恪守为母之责。
弘历淑贵妃,娴妃你们如何看?
柔婉眼见着晞月一番话说完,皇上却没瞧她一眼,反倒目光锁定在她身边的如懿,沉默不语。这一幕,让柔婉心中明了:晞月今日怕是要空欢喜一场了。于是,她不动声色地拿起手帕,轻轻覆在口鼻处,佯装咳嗽了几声。
赫舍里.柔婉皇上,臣妾怕是有心无力,自己上需他人照顾,又怎能照顾的好皇子。
话音刚落紧接着便咳嗽了几声。见此情景,弘历立即指示下人取来枇杷膏供其服用。同时,弘历还打算传唤太医前来诊治。然而,柔婉却在此刻快速出手,制止了这一举动。她镇定地解释道,眼下只是季节更替引发的轻微不适,无甚大碍。弘历目光紧紧盯着她,察觉其面色并无异常变化,最终只得打消了延请太医的念头。娴妃倒是在这个时候开口了。
乌拉那拉氏.青樱皇上若是放心,臣妾万分欣喜。
富察.琅华(皇后)既然慧贵妃和娴妃都喜欢永璜皇上的意思是,其实臣妾好歹生养过若皇上放心的话…
弘历我们都喜欢孩子,这个朕知道可以要与孩子投缘才好,朕让人把孩子带来了,他愿意选谁,谁是大皇子的养母。
说着别让人把永璜带进来,那孩子今年依然七岁了,身量虽比同龄孩子高,可是瘦棱棱的,面色也发黄,显得没有什么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