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

桃源郡，如意坊。身材动人，面容虽比不上苏摩倾国，也是美到让人窒息。美人摇晃着手中羽扇，美目忧愁看向远处，她在等待什么人。

一点身影出现，美人激动笑了，眼中有泪光晃动。等待百年，他，终于回来了。

“少主……”如意夫人眼中带笑迎接过去，并遣散丫鬟们。

“嘭！”如意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蓝发男人怒火冲天推开了房门，快步走进去，将手中傀儡放在桌子上。

“少主，你这是怎么了？”如意夫人捂嘴，身子害怕颤抖一下，放慢脚步，走过去。

咔咔作响，手中水杯直接化成粉末，献血滴落在地板上。

“少主！”如意夫人吓坏了，马上伸手，将那只白皙滴血的手放在手帕上。美眸银光闪过，眉梢低落，心疼道：“别弄伤了手，这可……”

一回来，便是如此生气。到底是什么人什么事，惹得他们少主气恼。美人忧愁，对待苏摩恭敬小心，仿佛怕人消散了。

苏摩收回手，重新给自己沏了杯茶。青瓷茶壶染上血色，水滴滑落，勾起条条血痕。

“没事”胸口处压制着怒火，嗅着鲜血气息的茶水，苏摩一饮而尽。喘息几下，放下杯子，睁开眼睛。手上伤口渐渐治愈，肉眼可见手中光滑，留下的血痕倒是刺眼。

“少主，你终于回来了。”眼泪划过，碧珠掉落在地上，如意夫人这是高兴到哭泣。

看到面前人落泪，苏摩面色突然凝固，微微叹息。空中眼中依旧看不见东西，阴翳的傀儡师露出点点神伤。

是啊，他们都在等待自己回来。不过……命运……什么海皇什么仇恨，他，并没有。

“少主回来，我们终于可以看见希望了，我们都在等您回来，带领我们回归碧落海。”哭笑过后，如意夫人擦着眼角笑了，碧蓝眼睛露出星火。等待千百年，她终于眼中有了光芒。

“是啊，回来了。”他们都在欢迎，迎接自己回来。但是苏摩并没有感到命运的责任，那些强加在身上的命运。

鲛人被奴隶千百年，无论是空桑，还是沧流，时间久远到习惯了奴隶。庆幸鲛人之中还有血肉，还知道反抗，还知道碧落海。

“少主舟车劳顿，我马上安排人过来服侍你，少主先休息。”欢颜挂上脸，如意夫人能够在他面前撤下伪装，紧紧扯着手巾。出去走到门边，回头，恭敬道：“少主回来的消息，泉先大家已经知道了，左权使炎汐在路上了。”

苏摩没有回头，嗯了一声。阴翳傀儡师坐在房间里面，看不见神色，周身散发不容人靠近，冰冷阴寒让人害怕。这样一个人，像是被人抛弃，又好像他本来处于深渊。

如意夫人眼中哀伤，突然淹没苏摩回来的喜悦。时间太长了，鲛人离开碧落海太久了，他们迎回的少主、鲛人之王是否可以带领复国军，命运如此迷茫。

曾经照顾的孩子，没有了光，这样的人真的可以带领他们吗？

如意夫人离开，房间唯一的大门关上了。苏诺安静坐在座子上，静静看向主人，嘴角若隐若现带笑。

房间没有响动，窗户死死阻挡风光无限，暗暗淡淡。隔着地板可以隐约听见下面声音，那些沉迷烟酒女色欢悦，穿过木板，传过楼层，挤进房间里面。

苏摩目光呆滞，手指摩挲杯子，留下带红水渍。久久，闭上眼睛，吐出两个字：“白樱……”

碧海之上，白塔之上，少女身子轻盈，永远忘记不了的一句，隐隐浮现。

“记得要忘记……”

刻骨铭心的疼痛让鲛人回忆，少女倩影脑海中永远美丽，鸟儿飞跃高空般获得自由，白塔一跃，堕天的太子妃——白樱。

置身回忆中，苏摩伸手，多么想要在少女怀中温暖，风却吹走了她。不想要放弃，哪怕让日月轮转也不让她离开。可是……她……离开了。

遥远童谣回荡在耳边，那是充满温馨气息，带上草原山谷的美丽，一边一边安抚回忆痛苦。苏摩记得，这是一路上获得唯一的温柔，沉沉让人安心。

好像是少女在哼唱，可又不像是，少女应该说着那句遗忘的遗憾。苏摩困惑，到底是谁在哼唱，让人想要听下去。

咯咯两声闯入，幻想突然破碎。苏摩感觉自己掉入了深渊，看见了地下鲜红。梦魇，白衣少女躺在血泊里面，沧白脸上透着诡异，手指向他指来。

“不……不是我……”沉痛让苏摩发冷，这是他最深的恐惧。

“不要！”

冷汗落下，阴郁傀儡师眼中恐慌，目光落在桌上桌子上苏诺。颤抖身子，伸手，咔咔几声扯掉傀儡手脚，孤零零扔在角落。

苏摩步子沉重，呼吸急促，缓慢移动到床上。沙沙布料摩擦，卷缩进柔软被子里面，嘴唇微微颤抖。

“好冷……好冷……”

好冷！

角落小人儿发出嘻嘻声音。

深渊中无数手拉住苏摩，落入，少女掉落，苏摩知道苏诺又胡闹了。明知道这是虚假，他还是不想要醒过来，沧白无力的手想要抓住跌落的人儿，跟随梦鬼坠入地狱。身子陷入黑暗，想要放弃挣扎了，头顶洒下光芒，无数人的声音出来。

“苏摩……”

“少主……”

“弟弟……”

他们想要让苏摩上去，他太累了，那些沉重他想要逃避。什么海皇，什么复仇，他都不想要承担。

悠长童谣响起来，没有欲望，让人心安。眉头渐渐舒缓，噩梦离开了，苏摩安静躺在碧海中，不用去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