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宿在那天放学碰见了一个很奇怪的人,他也身着校服,在人流密集的放学路的一旁,蹲在黄土之上。他目光呆滞,手握看起来就像玩具一样的小锄头,如同被设定好的机器人一样。
敲啊敲……
哐……哐
哐……
江宿瞧见了这个似乎身处另外一个世界的人,然后仔细收听着穿越嘈杂的人群的,铁器与岩石碰撞的声音。
江宿突然感到很好奇。
“同学你好,请问一下你这是在做什么啊?”
那个人就像是从睡梦中惊醒一样,突然颤抖了一下。接着就是不知所措地四处张望,最后目光落在了站在一旁的江宿身上。
“你是在问我吗?”
“你旁边还有其他人吗?”
“噢噢,倒也是。”他接着又转过头去,继续挥动着锄头,“我在挖坑。”
江宿一时无语凝噎。
“嗯……我当然知道你在挖坑,我其实看得出来。”
“看的出来你还问?”
江宿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的。
“不好意思,我随便吐槽一下而已,不要当真了。”他接着说道,“我挖坑是要在这里种花。”
这条路的两旁,是学校拨款以后新挖出来的。听课上的老师提过,校长是安排要打造绿化带的。
所以他选择在这里种花在江宿看来并没有什么意义。
“你知道这里过一阵子是要种树的吧,旁边还会铺草坪。”
“我知道。”
“那你现在种的花,我想到那时是不会开的了。”
“我知道。”
“他们会把你种过的土全部翻掉。到时候就算你的种子发芽了也会死掉。”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做这样一个没有意义的事呢?”
江宿接着问到,他越来越感到好奇了。
“人做的事必须是要有意义才行吗。”
接着是短暂的沉默。
这是江宿刚上高中那会儿发生的事了。末夏的阳光依旧十分毒辣,像是失智的野兽疯狂地抓挠的短袖裸露的每一寸肌肤。
江宿没说话,从书包的一侧拿出了伞。
我那么努力地读书,真的有意义吗?
在江宿的父母离世后,他不止一次思考过这个问题。
“你说的没错,我们现在做的事就很没有意义。”
“你是说我们的对话?”
“我是说我们上学的这件事。”
没有意义。这是江宿最后的结论。
“我倒是觉得这是有意义的。”
江宿皱了皱眉头,他撑着伞蹲下,和这位种花家齐平。
“因为它让我遇见了我觉得很重要的人。”种花家锄地的手始终没有停下,“可是我又很矛盾。”
“为什么?”
“因为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却因为这件我觉得有意义的事而受伤害。”种花家这才停下了锄头。
种花家的头愈发地低了下去。
“你说我种花没有意义,你又怎么知道被掩埋的种子最后会不会开花呢。因为你相信最后的结果不是好的。”
“我觉得……”
江宿被无情的打断了。
“她自杀了。”
“什么?”
“那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