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殿内进进出出的宫女们手中拿着木盆，已经不是先前在海棠阁里的那一批了，那一批宫女已经被下令全部杖毙了，血流了满地，全死了。

　　清水端进去，血水端出来，内室的气压越来越低，工人们吓得战战兢兢，做事越发小心，生怕触了这位杀神的眉头，也落得个小命不保。

　　半个时辰过后，太医院的太医们擦了擦头上的汗水，从床前推到了一边。

　　老院首来到玄郁身前，颤巍巍的行了一礼，说道：“陛下，国师大人此时已经无大碍了。”

　　“何时会醒？”玄郁沉声问道。

　　老院首看向一边的楚九彧，不知如何回答。

　　“看我做什么？又不是我问你！他问你。”楚九彧的脸色也很不好看，见老院首看着他，便没好气的说道。

　　“这……”老院首迟疑着开口，说道：“国师大人失血太多，一时半会儿怕是醒不来，但好在伤口不深，也不太长，血也及时止住了，应该再过两三日便能醒了。”

　　“两三月？”玄郁面沉如水，冷声反问道。

　　“陛下……这……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老院首，慌忙跪下，被他吓得不轻。

　　“废物！滚！都给朕滚出去！”玄郁再也压制不住怒意，将一屋子的人都赶了出去。

　　“我警告你，别对他做什么。”楚九彧也被带了出去，但临出门前，他回过身来，冷冷的看向玄郁，沉声说道。

　　玄郁面沉如水，一语不发。

　　殿门被掩上，现在只余下他二人。

　　玄郁起身走到夜青川床前，定定地看着床上那人苍白虚弱的脸庞。

　　那一头银蓝色的长发好似也有生命似的，也随着主人的虚弱，变得暗淡无光起来。

　　“你就这般厌恶我……连死也不想留在我身边嘛？”带着淡淡忧伤又恼怒的话在殿内响起，但却无人应答。

　　玄郁盯着那人清冷苍白的脸，不自觉的便低下了身子。

　　手指抚上夜青川苍白的面颊，玄郁几乎是病态般的一遍遍的抚摸着。

　　柔嫩的肌肤不禁让他回忆起了昨夜这具身体的美好，浑身的血液不由自主的就又沸腾了起来。

　　“没用的……兰泽。”舌尖探出唇角，轻轻地舔了一下，玄郁勾起一抹狠戾的微笑，将头埋在了夜青川脸侧。

　　他伏在他耳侧低低地说道：“你活着，我不会放你走，你死了，也只能是我的。”

　　变态而又疯狂的占有欲化作一条铁链，牢牢的将夜青川锁在玄郁身边。

　　无处藏匿，也无处可逃。

　　“是你先来招惹我的，如果哪天你敢离开，我就打断你的腿，把你一辈子都囚禁在我身边。”这是当年在山谷里，他们第一次遇见时，玄郁对夜青川说过的话。

从一开始他就心动了。

　　夜青川的出现就像是冲出黑暗的黎明，璀璨夺目，让在黑暗中迷失的囚徒沉醉其中，紧紧握住，不愿放手，直至至死方休。

　　他们都是迷途的羔羊，在黑暗的泥泽里寻求慰藉的光。

　　　　　　之前他可以不惧黑暗，是因为它没有拥抱过光明，但一旦曾经拥有过，任何人就都再也无法放手了。

　　自从那日以后，海棠阁的守卫就越发森严了，四队御林军将海棠阁围的严严实实，任何可以伤人的利器，在海棠阁内也找不到了踪迹，夜青川被彻底软禁了。

　　楚九彧亲自为夜青川开了药，但他又不放心宫里的人，于是便将岁玉和清风二人也带进了宫里，贴身照看夜青川。

　　夜青川是两日后醒的，虽然当时长剑割得不深，但也伤到了声带，暂时不能说话了。

　　玄郁知道后又发了好大一阵脾气，后来还是楚九彧看不下去了，谈谈说了句：“又不是不会好了，好好养着就是。”玄郁才消了怒气，让人搬了许多大补的东西到海棠阁。

　　自从那日醒了以后，夜青川就像变了一个人。

　　虽然之前他也很冷静了，但却比现在好了太多。

　　现在的夜青川就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他对外界的反应仅限于能够听到别人说话，更多的时候他都是呆呆的坐着，双目放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醒来后的夜青川对任何人都一样，但唯独对玄郁不同。

　　他格外恐惧玄郁，每次只要玄郁靠近他，他都会下意识的逃开，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恐惧。

　　用楚九彧的话来说，夜青川这是有了心理恐惧，所以他对他恐惧的人极其排斥。

　　玄郁一听就黑了脸，但尝试了几次后夜青川见他依旧如惊弓之鸟。

　　他不想这样，但他对现在的夜青川无济于事，他也舍不得再逼他了。

　　就这样有过了几日，夜青川好了许多，被破坏的声带也在慢慢恢复，已经能发出一些简单的声音了。

　　但玄郁依旧是例外，即便能发出声音了，夜青川也从不在玄郁面前出声，痛也好，苦也罢，他连哼都不哼一声。

　　这又惹恼了玄郁，但不论玄郁怎么弄他，他都死咬着唇不出声，最后唇瓣都被咬的血肉模糊了，他也从始至终不出一声。

　　玄郁怒极，一把掐住了夜青川的下巴，又顾及着他脖子上的伤口，没有抬高。

　　“你就这般恨我，讨厌我！！？”他的表情有些阴郁语气中的暴戾掩都掩不住。

　　夜青川依旧沉默。

　　他不想说话，他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明明有那么多的质问，和怒吼，但一张口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他很痛，是心痛。

　　他不知道明明之前还好好的，现在却为什么会成了这样。

　　玄郁为什么要这么对他，这么折辱他？

　　被一个男人强暴的事实让夜青川不能接受，所以他用他的配剑自杀了。

　　本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却又被玄郁拉着、拽着死不了。

　　他内心痛苦着，挣扎着，他想摆脱那天他带给他的恐惧，但他做不到，他永远忘不了那个人伏在他身上对他做的事情。

　　他觉得自己卑劣不堪，不配为人师表。

　　他没有教好他。

　　他想死，但玄郁却不让他去死。

　　他的内心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