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安一直很好奇，人死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
这个问题在今天终于得到了解答——虽然是以一种不幸的方式。
她乳白色的灵魂在空中游来荡去，漠然地看着父亲和所谓的“母亲”一脸沉痛地举办薇薇安·塞尔温小姐的葬礼。
父亲也许真的有那么一点儿伤心，至于旁边那个女人，薇薇安恶劣地想，她大概在担心没人去和那个弗利家的五十岁老头联姻的话，她的好女儿就要担此重任了吧？
不过大概也不会成真，父亲怎么会舍得呢。
对于“死”，薇薇安并没有什么难过或者是遗憾的情绪，唯一那么点儿惊讶也只停留在发现是她爸亲手终结她生命的时候，她以为来的会是那个好继母来着。
这很合理。她甚至能抽空和亲爱的爸爸共情一下，毕竟贵族联姻的产物和幸福美满的家庭二选一，只有傻子会选前者。
况且这份联姻让塞尔温家主私底下没少被嘲笑，毕竟夫人生下孩子之后丢下丈夫孩子就跑的还真是少见。
即便如此莱昂·塞尔温先生在过去的十八年里也没让她缺衣少食，做足表面功夫，还是让她做高贵的纯血大小姐，游走在觥筹交错的宴会中结识各类有用的“人脉”。
所以当她爸支开所有人来到圣芒戈病房，对她来了一个干脆利落的阿瓦达索命的时候，她甚至松了一口气——
梅林，终于不用做这个该死的薇薇安了。
不用在学校里接受同情和讽刺，也不用被迫嫁给恶心的弗利家主。
不用当筹码，不用被利用。
她终于能做自己了。
麦麦太单纯了吧，薇薇安？
她吓了一大跳，在斯莱特林七年养成的习惯让她条件反射性地发动大脑封闭术，然后迅速去拔袍子里的魔杖。
但是显然，灵魂状态的她无法发动大脑封闭术，身上也什么都没有，只穿着最简单的病号服，披头散发的活像女鬼。
薇薇安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和她一样呈非活人状的物体。
于是她警惕地开口：“你是谁？”
麦麦你不用这么害怕，毕竟是我创造了你哦。
薇薇安惊异于听到声音的时候那种奇特的熟悉感：“什么叫你创造的？”
麦麦“简单来说，这个世界本不该有你。你所处的这个世界只是我笔下的一本书，我在二次创作的时候一时兴起写了你。说起来真是有点抱歉，我为了迎合一部分人的喜好，让你过的挺可怜的。”
薇薇安丝毫没从对方的声音里听出什么有关抱歉的情绪，也不太想理睬她。
自己经历的苦痛都如此真实，又怎么可能在虚构的书中？
麦麦“你别不理我，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我和你进行连接，是想让你重获新生的，会给你安排很好的出身，当作补偿你。”
“不要。”薇薇安干脆地回绝，她觉得当魂魄飘着挺好的，就在半小时前她还规划了飘去哪里旅游，“你说我是你写的，那你以后别写我不行吗？”
麦麦声音听上去终于显得有些为难：“不行。”
“为什么？”
麦麦“我的读者们很喜欢你的人设，他们觉得你在这本书里被虐的有点狠，就想让你去我的新文里当恶毒女配虐别人。”
薇薇安听不懂人设和恶毒女配是什么意思，但她听懂了“虐”。
自己从入学霍格沃茨以来从未受到善待，所有人都知道塞尔温家主养着她只是为了换取利益，围绕在她身边的永远都是“联姻工具”“情妇”等字眼。
她是救世主口中的毒蛇，也是马尔福口中空有皮囊的无用大小姐。
她的人生，原来早就被安排的明明白白。无论怎么抵抗也没有用的那种明明白白。
因为我本来就不是有血有肉的人，我是别人口中活该受虐的配角，我的生死又有什么关系？
薇薇安垂下眼睑，已经变得乳白色的身体如风中落叶一般瘦削。她看自己手腕上因为勒痕而留下的深深痕迹，平静地开口：“你要怎么补偿？”
声音见她终于回应，连忙开始解释：“我的下本书是综漫，会先从一本叫《全职猎人》的漫画开始。”
薇薇安依稀有点印象，是本麻瓜漫画，她放假去日本散心时路过书店偶然翻了几页，然后直接抱了全册回家。
麦麦“我的能力有限，只能让你附身在叫薇薇安的人身上。”声音说，“但是这个世界叫薇薇安的人非常多，我筛选了几个你感兴趣的出身。”
话音刚落，薇薇安面前就出现了一个从没见过的面板。
常年游走于禁书区的大小姐想了想，并没有任何书本对这种魔法有所记载。
可不是魔法，又会是什么？
她习惯性开始思考。薇薇安知道伏地魔也拥有能够脑内传话的能力，但并没有远距离让对方面前出现奇特画面的能力。
那么这个声音的真实面目是什么，难道真如她所说，她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者吗？
并未得出想要的结果，她回神看页面上的内容。
1、天堂会老大
2、猎人协会成员
3、优路比安大陆富豪之女
4、杀手世家
薇薇安看了第三个选项一眼，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至于猎人协会和杀手世家她在漫画里看过，无非一个帮协会打工，一个帮家族打工。
“天堂会老大是什么？”她开口问道。
声音解释：“天堂会是我从一个游戏里借鉴的设定，简而言之就是一个接杀人越货活计的大型工会。在我的书里，天堂会是一个处于黑色地带的存在。”
食死徒聚会。薇薇安想到这突然有点想笑，那么这不就意味着她能成为那个接受父亲那样的人虔诚跪拜的伏地魔？
于是她干脆地回答：“那就第一个。”
没有人不爱权力，她亦然。只要自己稍微有能力一点，也不至于被绑着上马车送给别人当夫人。
麦麦声音应了声，随后传来断断续续的敲击声：“猎人世界的天堂会老大是一个很冷漠残忍的女人，那个薇薇安很强大，很漂亮，也很狠心。”
整合她意。薇薇安漠然地想，世界上最没用也最虚假的东西就是好心。
麦麦“你在这本书里的任务是为我扮演好一个坏人的角色。我会给你发布只有你能听见和看见的任务，如果帮我完成了这本书的创作，我也会帮助你实现三个愿望。”
薇薇安静默了一会，抱臂问：“你说我是你创作的角色，那么你为什么没把握我会帮助你？”
这是个一针见血的问题。
女孩既然说她是被创造的，理应主宰她的思想，没必要和她以条件交换的形式完成自己的任务，大可以强制命令。
麦麦声音如她所料地沉默起来，良久之后才开口：“我只是个同人作者，简而言之，我在对别人的作品进行二次创作。我没有资格决定原作人物的性格——至于你，你不是我故事里的主角，我给你打得标签只有惨，至于你别的里意识，我并不了解。”
原来如此。她也没想到随手创作的人物意外获得了高人气，于是沦落到和她谈判的地步。
薇薇安讽刺地笑笑后开口：“那么，我可以现在就要一个愿望吗？”
“……可以。”声音有些意外，“什么愿望？”
“要我帮你干活的条件——”她顿了顿，“你说这是书？我不希望塞尔温家族剩下的人有好结局。”
声音答应了，似乎对于她来说这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薇薇安清楚自己去比不去更有意义，反正已经是一具灵魂。
她问出内心深处的疑惑：“据我所知，猎人世界有‘念’的设定，我并不会。”
麦麦“某种意义上，魔力和念力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声音解释，“念的本质是自身发出的力量，魔力亦然。猎人世界的薇薇安神出鬼没，她擅长用念力制造幻觉。你虽然不会使用，我会连灵魂带魔杖一起把你送过去，就算还不会念，魔杖也能够傍身。”
薇薇安勾勾嘴角：“真贴心。”
“需要贴心的我具体解释‘你’的身份吗？”
“请便。”
麦麦“薇薇安。性别女，23岁，身高162cm，体重46kg，有一头罕见的灰紫色头发，瞳孔颜色为蓝色。出身流星街，父母身份不明。20岁杀害前任天堂会老大并取而代之。性格残忍无情，但有一位忠心随从西文，已知状态为暗恋。薇薇安所在公会大约五百人，主要从事大中型杀人任务。她的念能力名称为‘魔女的幻术’，能够制造大范围的幻觉，包括人、物、建筑，所以天堂会总部外人并不能找到。薇薇安在公共场合一般以幻术示人，这也是刺杀她的人不会成功的原因。”
这倒是有点难办。薇薇安看过这本麻瓜漫画，里面的世界观整体呈现混乱邪恶状态。
如果说在那个杀人放火是常态的世界中还能称得上“残忍无情”，那她确实有些难以做到。
在霍格沃茨的七年让薇薇安形成了外热内冷的性格，她虽然惯用气焰和骄傲伪装内心的冷漠无情，可也从没用索命咒在他人身上实验过。
薇薇安冷笑了一声。她向来漠视情感，如果发展到漠视生命倒也不是不行，至少这样就可以亲手了结家人的生命，不是把他们假手他人。
只是“魔女的幻术”她并不了解运作机制，唯二能保证暂时不被发现的替代品就是易容马格斯与复方汤剂。前者是一种可以改变自身形态的魔法，天生可以随意变换自己外貌，为天生，但也不是没有后天练成的人；后者耗费代价小，但是魔药材料十分难找，那么——
“好了，薇薇安，先停止思考吧。”声音听了半天她的脑内分析，有些无奈地打断，“让我只写你的独白，会很无聊的。”
“那如果我无聊了呢？”
“什么？”
“如果我无聊了，我就会结束自己的生命。”薇薇安笑。
声音也笑：“我能复活你。”
“……”
还真是神通广大。
干嘛不给她捏造一个世界无敌的角色算了？
麦麦“说了有限制，不过你的生死我还是能说了算的——比如你被你爸阿瓦达。”
“那我是不是不该许愿塞尔温家族没有好下场，而是让你没有好下场？”
麦麦“最好不要，毕竟就三次机会，可不要浪费。”声音仍然带着笑意，“既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的愿望当然也只能和你的次元有关。”
薇薇安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倒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她自己几斤几两还是心里有数的，除了她的里意识，她所有的一切都不属于自己。
既然她都是假的了，她的愿望也只能留给虚假的世界。
彻底摆烂的薇薇安也不再想去多思考了，死鱼眼状看着散场的葬礼：“送我走吧。”
声音应了一声后就不再多说什么，薇薇安伸出手，看着自己的手掌愈发透明起来。
薇薇安在失去意识之前想的是：很好，做个很强且很坏的反派，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做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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