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许我无忧

第二十章许我无忧

我又去养了一大群鸡，隔壁大妈应该是已经搬走了，所以我们的住所安静了不少，时而就只剩下几声鸡叫。倒是有些遗憾的，只不过吵吵闹闹和安静都是生活，而且都是不可多得的好生活。

不得不提的，张起灵是很善于照顾人的，虽然在雨村菜品不齐全，但他每天都会换着花样的做各种各样的菜给我吃。我味觉不好，但他总是能把食物做得看起来就诱人，简直是色香味合一，能看出来他下了很大的功夫。因为是他做的，我会尽量都吃掉，时间久了我也看起来健康了许多。起码脸色不似之前一般苍白。

我经常和张起灵一起逛瀑布，把鞋脱了踩在水潭里，偶尔还能抓到几条鱼，就在岸边撒点盐烤了。作为娱乐，我还在瀑布上方的古树上吊了一个秋千。古树长得很高，秋千也吊的高，线又很长。村子里的小孩子是不敢来玩的，其他人也没什么时间玩这个。于是这秋千几乎只有我一个人玩。张起灵很自觉的充当玩伴，我上了秋千，他便在身后推我，虽然这里看着惊险刺激，但实际上经过严格的计算，秋千荡的再高都掉不到瀑布下面。尽管如此，荡秋千的时候张起灵还是小心的站在前方以防万一。其实我很喜欢这种感觉，闭上眼就好像自己在天上。现如今我已经相信天上是有仙的，只是觉得可惜，若是他也是什么神君，是不是之后的日子就可以陪着张起灵了。想到这里又不免伤感，我睁开眼就看到站在自己前面的张起灵，缓缓释然。这时候我们两个都还在这里，就已经足够了。人生不能求十分满，只求当下不留遗憾。

自从回到雨村之后，张起灵便不再望天发呆。偶尔出神，也是盯着我看，好像看多久都看不够的样子。

"小哥，你最近不去巡山吗。"我在一个午后和张起灵并排躺在床上，问道："有时间带我一起呗。"

张起灵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了许久之后道："不去了。"

他这么回答自然有他的理由，我也不追问，只是岔开了话题。有时候世间没有你，那就是熬时间。但你在我身边，世界的一切就都有了色彩。我太明白分离的感觉了，所以我几乎是一刻不停的黏着张起灵。近来有一些新的发现，比如张起灵隔三四天也是需要睡一觉的，而且他每次都能睡的很沉。有一日我白天睡多了，便晚上盯着张起灵看。那晚是他需要休息的日子，没一会儿张起灵便已经睡了。过去从未仔细观察过，我这时候才发现他虽然睡的沉，但好像很不舒服。在睡梦中他的身体微微蜷缩在一起，似乎还在发抖。确实，若是身体的疼痛一直折磨着他，想必连睡觉都是难过的。

我这时候才大概意识到，也许张起灵并不是不怎么需要休息，而是他的疼痛让他只有在疲急到一定程度时，才能睡去。否则即便是想睡，也会被疼醒。这感觉我在那十年是经历过的，只是这时候粗心大意，竟然并未发现他的不对。那之后每次张起灵睡着，我都会尽可能的抱着他分他一点温暖，为他轻揉身上的伤疤。尽管这样半点实际作用都没有，但张起灵却明显睡得好了许多。起码从在他睡梦中所表现出来的状态来看，他好受了许多。

再比如自己睡着之后，张起灵可能会整夜整夜的看自己。因为从入睡，到梦醒都能看到他的眸子。按理来说被非人的东西盯一夜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但我只觉得无比安心与快乐。当初在张家古楼，那时候我以为张起灵死了，胖子和我调侃说小哥变成粽子也是最牛逼的粽子，到时候我们三个还一起下斗。似乎只要对象是张起灵，那么无论他是人是鬼还是粽子，都变得没所谓。我唯独害怕张起灵有一天会忘记我。但是遗忘几乎是注定的，总有一天张起灵要回到他该回的地方，那一天就是张起灵遗忘自己的时候。

张起灵能看出我的忧虑，他便握住我的手，告诉我他自己不会忘掉。这我自然是不信的，事实上连张起灵自己都不相信。因为随着他的上升，记忆确实在从身体中抽离，也许是因为作为天上的神君不该有凡尘的羁绊，不该有人类的感情吧。只是他有自己的想法，如果能够做到，他愿意永远停驻在人间，即便有一天我衰老死亡，他也不会离开，这样一来这世界上就始终还有一个人记得我，思念我。家族，挚友，生命．…他已经没有任何东西了，唯一能够许给吴邪的就只有连他自己都抓不住的时间。

"小哥，你停留在这里的执念，到底是什么？"我无数次的问他。

其实执念有很多，毕竟死的时候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完成，甚至都没法做到回雨村去喂鸡。他想看着我快乐，想他放下，想他得偿所愿。但真的意识模糊的时候，脑子里就只有一件事，希望他这一生平安。就算做不到快乐，也起码要平安，没有敌人没有算计，安安稳稳的过他这一生。

张起灵轻吻我的发丝，没有回答。也许他还存在，就是为了护我一世周全。可一世哪里足够，他希望生生世世都可以伴我左右，许我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