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后便是回廊,廊下站着两列穿吉服的尸体,男女都有。估计这鬼司仪泥巴塑成的脑袋还没开窍,只要抓着一对拜堂成亲就好,至于是男女相拜,还是男的和男的拜,女的和女的拜,它都无所谓。
这一侧除了前面站着个墨微雨是活人,剩余的都是死尸,另一侧是在对面,隔得太远,他看不到楚晚宁和师昧出来没有。
队伍在慢慢的向前挪动,时不时可以听到楼宇中赞礼官唱词的声音,一对又一对的冥婚正在完成。
突然前面的人跟另一个妇人换了个位置,季初眠抬眸看向对面的师明净,心下了然。
按照队伍来的话,墨微雨估计会和师明净拜堂成亲吧。
旁边跟着的小童明显一愣,但前面人很快又摆出一副低头垂脸,半身不遂的吊死鬼模样,耷拉着混在尸身中,那些修为不高的金童玉女发了会儿呆,大概也没弄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所以也傻乎乎的,居然没什么反应。
于此同时,季初眠看见对面的楚晚宁又与师明净换了个位置,他沉默了一下,把面前的妇人拉到身后,自己顶替了她的位置。
虽说他还没有之前和师明净的记忆,但是师明净让一个人呆着,他也不太放心。
很快便轮到他了。
站在走廊尽头的鬼傧相捧着一只黑红相间的托盘,见季初眠走过来,嘻嘻的笑,没有五官的脸发出少女清脆欲滴的声音。
“恭喜娘子,贺喜娘子,倾盖如故,红颜白首。”
季初眠半垂着眼眸,看着鬼傧笑嘻嘻的拿起了托盘里的红纱盖头,抬起玉臂酥手,遮盖住了他的脸,而后冰冷的手伸过来,轻轻扶住季初眠,娇笑道:“娘子,请吧。”
那红纱轻薄,垂在眼前,虽能视物,却看不太清楚。
掀起眼皮,隔着软红,季初眠用法术探了一下师明净的呼吸,感受到还有气时,季初眠松了一口气。
跟在两人身后的金童玉女此时咯咯吱吱地笑做了一团,手拍着手,开始脆生生的唱歌。
“白帝水,浪花清;鬼鸳鸯,衔花迎。
棺中合,同穴卧;生前意,死后明。
从此黄泉两相伴,孤魂碧落不相离。”
这词曲鬼气森森,却又透着股缠绵悱恻。
季初眠莫名的有些不安,在这片薄红下轻轻的闭了闭眼,睫毛微微颤动。
台前有一对纸糊的男女,虽然没有脸,但衣着富贵华丽,略显宽松臃肿,应该代指人已至中年的高堂。
礼赞官又拖腔拖调的开始唱:“新妇娇媚欲语羞,低眉垂首眼波柔,红纱掩面遮娇笑,请来郎君掀盖头。”
意识不清醒的师明净从嘻笑着的鬼傧相手中接过一把折扇。
“扇”与“善”同意,指的这桩婚事乃是善缘。
但季初眠不喜。
他倒更觉得“扇”更像“散”,指分别、离开、不相见。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一想的话,他莫名有些难过。
“请新郎掀盖头。”
师明净轻轻的用折扇将季初眠的红纱撩开,季初眠倒也不知怎么突然对着这个中毒的人温温和和的笑了一下。
但笑完之后他就后悔了,他觉得他脑子有病。
而且病的不轻,得治!
他为什么要对着一个根本没有意识的人乐呵呵的傻笑?
不诡异吗?
但幸好对面的人没有意识,不然的话季初眠觉得自己这张脸突然之间就不想要了。
赞礼官又开口:“新郎新娘,行沃盥之礼。”
所谓沃盥,就是新婚夫妇之间要自己除尘洁净后,再相互擦拭涤手。
鬼傧端来装满清水的瓷壶,提起壶来请两人洗手,洗下的水由底下一只面盆接着。
季初眠马马虎虎的洗了一下,又拉过师明净的手洗。
“沃盥礼成!”
沃盥礼之后是同牢礼,而后是合卺礼。
鬼傧缓声唱道:“夫妇共饮一杯酒,从此天涯不相离。”
交杯合卺,然后共拜天地。
天地拜完之后,金剪子递来,季初眠帮他剪一缕发,又自己剪了一缕,放入了金童玉女呈来的锦囊中。
礼赞官唱道:“礼成——”
“良辰已至,送入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