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什么愣呢？”顾屿路说：“跟我一组吧。”
姜妮没动，这一刻她忽然感觉顾屿路浑身发着光。
“怎么了？”顾屿路看着她。
姜妮回过神，笑了笑：“好。”
一节课说长不长，但对于姜妮这种没有运动细胞的人来说确实挺难熬。
四十五分钟下来，动作只记住了百分之三十。
但姜妮仍旧松了口气，至少没出现和完全不熟的人组队的情况发生。
要跳舞就算了，老余还要求统一时装。
于是两个班班长合伙讨论一下午，放学后在班级群里总结出来这么个服装。
女生穿短裙，男生穿卫衣长裤。
姜妮看到服装简直要疯。
马上都快入冬的天气。
只有十度的天气。
让她穿短裙???
“靠，为什么你们男生穿长裤，不公平。”姜妮盯着手机上的衣服。
“难不成让男生穿短裙吗？”顾屿路背着书包走在一旁道。
“不可以吗，我觉得也挺有新意的，绝对轰动全校。”姜妮挥了挥手臂。
但紧接着，她的手就愣在半空不动了，人也不走了，跟被定格在原地似的。
“怎么了？”顾屿路问着，接着他看到前面走来的人。
姜妮看着眼前的人，浑身血液都在倒流，寒意一点点从指尖侵入全身。
这个她最不想看到的人，这个令她最痛苦，连梦里都像恶魔一样挥之不去的人，此刻就站在她的面前。
是她那个犯罪入牢的爸爸夏国云。
“夏妮啊……”呆在姜妮家门口的夏国云上前，手里似乎还攥着什么东西。
听到声音，姜妮就跟启动了引擎一样，猛地转身狂奔。
“姜妮！”顾屿路呆了一瞬，姜妮跑了得有十米才反应过来，扔下书包就开始拔腿狂追姜妮。
姜妮听见喊声，整个人吓得往前蹦了好几下，估计觉得书包碍事，也跟着丢了，甩开膀子又开始狂奔。
小姑娘平时看着瘦瘦的，这会儿跑起来都能赶上电瓶车儿了。
“操。”顾屿路骂了一身，开始全力以赴地追。
好不容易追上了，顾屿路一把拽住姜妮的手臂。
“别跑了!”顾屿路吼着。
这下应该不跑了吧。
没想到，姜妮开始狂甩手臂，试图挣脱开来。
顾屿路直接抱住姜妮，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姜妮!别怕!有我呢有我呢，我在呢!”
怀中的人渐渐消停了，但随之而来的是她整个人都在发抖。
姜妮从没想到，夏国云出狱后还会找上这里。
会继续住在那里吗？
会继续抽烟赌博吗？
会继续打她吗？
姜妮不敢想，也不想继续想了，脑子像生了锈一样转动不起来，只剩下害怕惊恐的情绪。
“夏妮……”夏国云也追了上来。
顾屿路把姜妮护在身后，神色阴沉了几分：“你想干嘛？”
夏国云愣了愣，有些感慨的语气道：“你是当年那个小伙子吧，没想到这么大了，当年真是对不住……”
“你想干嘛？”顾屿路提高了声音，重复了一遍。
“我就是想来看看夏妮，这张卡里面有三万，我知道我对不住她,就当是给她的补偿……”夏国云说着，将手里攥着都东西递了出去。
姜妮依旧在发抖，但还是看了过去，夏国云手里攥着一张银行卡。
她皱皱眉，刚要开口，面前就冲上来一道人影猛地推了一下她，“啪”的一下结结实实给她来了一巴掌，给她打的耳朵嗡嗡响。
“草你妈/逼的夏国云!我说最近怎么老鬼鬼祟祟的，原来是把钱都给这个贱种了!”一道女人尖锐沙哑的喊声响了起来，“老娘跟你混日子，你还要养别的贱种!”
“你干什么！谁让你跟过来了！”夏国云对着女人吼起来。
脸上火辣的痛楚再次让姜妮回想起小时候不堪的回忆。
周围的吵闹声被无限放大，如雷贯耳，一遍遍往她耳朵里面钻，仿佛要刺穿她的大脑。
她想尖叫，想逃离，却被一潭深不见底的沼泽束住手脚。
她只能绝望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黑泥吞噬。
周围似乎有人，姜妮恍惚地扭头去看，原本清晰的脸庞瞬间模糊起来，在画面中逐渐扭曲。
“够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姜妮周围越来越模糊的世界突然一下变得清醒明亮。
顾屿路指了指夏国云：“你现在对她最大的补偿就是永远别出现在她面前！”
扔下这句话，顾屿路便拉着姜妮去捡中途她丢开的书包。
回到家，姜妮才从混乱中回过神，她蜷缩在沙发上，大口喘着气。
“敷一下脸吧，有点儿肿了。”顾屿路拿了个冰袋，“那女的力气还真大。”
“嗯。”姜妮接过冰袋，继续蜷缩在沙发上。
“晚上吃什么，我做给你吃，咱先吃饭再写作业吧，嗯？”顾屿路叹口气，起身揉揉姜妮脑袋。
“你出去……”姜妮拍开顾屿路揉脑袋的手，推了推他。
“我出去你怎么办？”顾屿路看着姜妮。
“出，去……”莫名其妙地，姜妮突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声音都有些发颤。
“你怎么了？”顾屿路大概是看出了她的情绪，从一旁的桌子上抽了些纸巾。
姜妮搞不懂自己，为什么现在一有人对她一丁点儿好，她就特别想哭。
感觉自己好作……
姜妮紧咬着自己的嘴唇，努力控制着自己，想将鼻子和脑袋里那强烈的酸胀感憋下去。
她已经在顾屿路面前哭过一次了，她不想再在他面前哭第二次。
毕竟哭真的很丢人。
“走开……”但一开口，眼泪就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滑落下来，“我想一个人呆着。”
“姜妮，你看看我。”顾屿路拍拍姜妮脑袋，“我不会走的，我就在这儿。”
姜妮抬头怔然地看着他。
“晚上想吃什么？”顾屿路用纸巾抹去她脸上的眼泪。
“焗饭。”姜妮轻轻地开口。
顾屿路去做饭后，姜妮一直在沙发上愣神。
已经有十年没见着夏国云了，现在再次看见他，她依旧会惶恐不安。
但她现在多了一个顾屿路这样的朋友，他会陪在她旁边，他会尊重她。
她不会再是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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