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布路感到有些无措。
有着十七岁心境的他无法再像从前那样直率的表达自己的想法,就像此刻他无法直面在意料之外出现的布诺。
他低着头,沉默着。
身边说话声不断,饺子几人正在和食尾蛇的人商量任务内容。
布布路手中端着一杯喝了一半的水,并未参与讨论,只是认真的听着,时不时点点头表示同意。
他表现的镇定自若,却唯独不敢看向坐在不远处的布诺,余光不经意间瞟到也会迅速挪开。
他在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郁闷的仰头喝了一大口水。
任务安排的差不多后,阿尔伯特站起了身,“既然已经安排妥当,我就先回去向女王陛下复命了。”他朝几人点点头,抬步向外走去。
送走了阿尔伯特后,饺子瘫在椅子上。刚刚商讨了这么久,此刻他感到有些口干舌燥,于是拿过一瓶酒,仰头开始往嘴里灌。
“真不愧是年轻人。”黄泉笑眯眯的看着他,“喝酒都是对瓶吹。”
饺子根本无暇顾及他,解了渴后继续瘫。
好不容易从场里出来,能释放一下压力,品点小酒,怎么还被人内涵呢?
“那倒不是。”黄泉笑意不减,意有所指的看了看布诺,“有人曾经说,精神和肉体上的损伤,都不利于做好一件事。”
布布路一怔,侧过了头,反倒是帝奇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那只是对你。”
赛琳娜在心里发笑,面上却扮演着和事佬,“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暗部独立的局势在即,我们要尽快出发才是。”
“我附议。”饺子有气无力的开口。
赛琳娜点了点头,站起身开始组织,“那就照刚才商量的,今天有点晚了,先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再前往暗部所在的大陆边缘。”
黄泉并没有什么意见,反正他和布诺也只是起辅助作用,主要的还是看四个小鬼的能力——毕竟他们有更重要的事。
想到这,他忍不住抬头看向一直沉默的布诺,却见布诺不知何时在盯着布布路看。
黄泉好奇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发现布诺正看着的是布布路手腕上戴着的佛珠。
那串佛珠质地很好,只是若仔细观察,便能隐约看到被佛珠遮挡的手腕上,有一道蜿蜒的疤痕。
察觉到两人的目光,布布路微微低头,随手拨弄了几下佛珠。
这伤,让他落了残,也失去了最珍贵的伙伴。
在场内的五年,让他成长了很多。
布布路眸色晦暗,在心里叹了口气。毕竟处在那样的环境下,谁又能永保初心呢。
……
夜色深深。
布布路没有丝毫睡意。
他这一天都未曾和布诺说上一句话,心里烦闷,又喝了几杯酒,此刻酒精上头,身上有些燥热,想着反正也睡不着,干脆出门散散心。
快到八月十五了,月亮的形状接近满月,皎洁明亮。
真好看。
布布路感叹。比场内的好看。
吹着风,身上的燥热也消去了一大半。
鲜少有人会上天台,此刻也只有布布路一个人。正当他放松身心时,身后却响起脚步声。
侧头看去,正是布诺。
布诺的出现让刚刚放松神经的布布路又紧绷起来。
他注视着布诺走到自己身边,咬了咬下唇。
似乎是看出了布布路的不安,布诺缓缓开口:“你在怕我?”
“不。”布布路矢口否认,摇了摇头,“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眼前的人曾在卡卜林毛球中冷酷无情的说杀了他,却又在自己面临死亡时不惜损耗生命力救自己。
他心中感激,却不知如何表达,也不确定布诺是否愿意与他共谈,或许......只是他的自作多情。
布布路并未将剩下的话说出来,布诺也不再提。
他主动拉起了布布路的手,将佛珠拨开,指腹轻轻摩挲那道疤痕,像是平常父亲关心孩子般问道,“怎么伤的?”
这道疤看着并不浅,蜿蜒的爬在手腕上,即使早已结痂长出新的皮肤,但疤痕却再也消不去,犹如一辈子的烙印。
压下内心狂涌的喜悦,布布路面色如常。“铁片划的。”他诚实的回道,“伤了筋脉,不能再用力。”
“自己划的?”
“是……”眼看布诺神色不对,布布路连忙补充了一句,“当时是迫不得已……”
声音越来越弱,布布路有些心虚,低着头不敢看他。
半晌未见有什么响动,布诺只是放开了他的手,却不再说话。
布布路心中着急,猛的抬头,脱口而出道,“爸爸,我......”声音戛然而止,布布路微微睁大了双眼。
他便......这么喊出来了?
正当布布路自己都不敢相信时,布诺沉默片刻,缓缓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却让布布路鼻头一酸。
即使经历过那些事情,成长到如此地步,面对布诺,他仍然有着对父爱的渴望。
这一刻,他们都等了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