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雪斋里,袅袅升起的轻烟中透着药草清香,纪徽玦安静的研读医术,并不曾觉察到顾廷煜进来。
直到顾廷煜主动开口打破沉默,“如今顾廷烨没了,你我是不是该重新计较一番?”
纪徽玦放下书,抬起头看着他,眼里依旧是几分疏离,“我不觉得跟你有什么可谈的,子嗣的事既然咱们都没问题就是没有,那我也没一点法子,不行你休了我,换个好生养的。”
顾廷煜坐下,“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
纪徽玦起身打算进到内室,却叫顾廷煜一把拽住,“纵然你前程似锦,可你我恩也没有义也没有,你叫我说什么呢?就如你爹和你姨母这样凑合着能怎么样呢?”
“恩也没有义也没有……”顾廷煜喃喃重复着这句话。
纪徽玦情知话说得重了,心里也有几分不忍,但还是硬着心肠说,“咱们是拜过天地高堂,但你我都知道这是权宜之举。为着我家里,我不该治好了你,但我也是医者,怎可因欲藏私害人?你们这样的人家休妻和离很难看,但若是丧妻呢?”
“徽玦!”顾廷煜听她说出这话,心里一瞬慌得六神无主,其实冷静下来细想也知她必不是存了死志,但他还是心里惧怕,“你若不喜欢这里,我也可以借口游学带你去扬州待一阵子——你说过你在那边长大,最后也该回到扬州……”
纪徽玦心里软了一瞬,但还是说,“不必了,你叫我赌一把吧。古书上的假死药好不好用的,总得试试。能活着最好,死了也行。”说着,她叹口气,摇摇头,“我是个软弱的性子,当年狠不下心逆了我娘的意,如今让你担了果,对不住。”
顾廷煜知道她心意已决,但还是问,“如果你没死,如果以后我有机会去扬州,能去见你么?这几年喝惯了你煮的茶,万一再见,还想讨一杯。”
“有缘的话,自然可以。”纪徽玦浅浅一笑,几年夫妻,这是她为数不多真心对他笑的时候。
顾廷煜趁机拉着她的袖子,得寸进尺的说,“秋闱之后再走吧,连着出事我家脸上挂不住。”
他的借口足够拙劣,不过纪徽玦也没点破,“可以。”
这天之后,纪徽玦开始称病不出,外头开始说宁远侯府风水不好,家里人净出事。但也有明白人说,这是高嫁吞针,如今宁远侯世子身子好了,一个前太医院院判的女儿就不配当世子夫人了。
一晃到了盛老太太过寿,盛家摆了宴席,齐家毕竟在这儿借读了挺长时间,所以齐衡亲自过去了一趟。
盛长柏看他只身过来,打趣着问,“元若新娶得大娘子呢,怎么不带来?”
齐衡答,“郡主身子不好,也不惯出门,就没带来。”
趁着席上热闹,盛长柏借口醒酒把齐衡拉到了一处背人地方,“我听说那博平郡主就是素练一条,万事不解?”
齐衡不无心疼的点头,“是,她过得实在太苦,我……”
长柏拍拍他的肩,“我六妹妹现在还留着你先前送得大阿福呢。”
齐衡有些愧意,“叫六妹妹也向前看吧,如今我已成家了。”
“成家了,”盛长柏嗤笑一声,“听人说顾侯世子的大娘子已经不行了,她自己就是医者,能给世子医好陈年旧疾,你猜什么病,能这么快把她弄成这样?”
齐衡故作不解,“则诚兄的意思我不懂。”
“元若,你懂,你本身就是勋贵人家的孩子。”盛长柏是笑着说的,但他的话却是让齐衡如坠隆冬风霜。
盛长柏继续说,“你真的放下六妹妹了么?你还是喜欢她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