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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新娘

鬼新娘,是夜,咿咿呀呀声由远及近……

                              苦女幽魂

     “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两三岁呀~没了娘呀~”浙东水乡的月一点点被黑云包裹,随后又挣扎出来,残光洒在石家塘大大小小,错落有致的屋顶,泛着银白;扑在分离两埠的水塘上,粼粼地闪着碎金。歌声凄婉地由河西传来,或者是从不知名的地方传来,余音缭绕,过了林家湾~赵家桥~近了,更近了!终于在石宅口停下。一道红影隐进沧桑的宅门…

     石宅——太奶奶的娘家祖宅。在我5.6岁光景,卧病多年的太奶突然执意要回浙东石家塘祖宅里守家。爷奶,父母等族亲只好陪老太太一同回去。大家都心知肚明,老太太可能预感时日不久,想回去看看,毕竟要“落叶归根”嘛,大家都顺着她,尽力保全她。尽管这百年老宅破旧荒败,可是房子挺多。花木格窗,青灰墙。前三进,后三进,中间隔个二重楼,东西厢房各两层。地主豪族的气派不减。太奶走进正中那间最大的厅房,是以前长辈召集族人议事的地方。高台上还保留着她自己的爷爷坐过的檀木大圆椅,椅子上垫着金丝绸软棉垫,现在坐着的是太奶奶。“物是人非…事事休…”太奶感慨道。我的爷奶双亲、七姑八姨,亲戚里道的都在台下各自落座,一如往年先辈们,虽不似那般严谨,但也得像个样儿。

“今儿…叫大家来…咳咳…是来…说说、说说遗嘱的事!”太奶费力地说完后,抽了口旱烟杆。“您老人家别多想…”“现在不还好好的…”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多是宽慰老太太的话。太奶敲了敲烟锅斗。屋里顿时又安静下来。“我昨个夜,见到她啦…咳咳…是时候…交个底儿啦。”说着她便拿出一个古旧的匣子来。这是太奶青年时的妆奁,常年挂着孔明锁。里面封存的是她儿时的回忆。值得注意的是一张女孩相片。太奶时常对着相片上的人喃喃自语,而后就开始情绪失控地大哭。听说那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有一次太奶忘记上锁,我偷偷翻开来看,照片上的女孩乌黑的头发编成一条麻花垂在身后细柳腰间,前额的毛发环绕着光圈。水汪汪的大眼睛嵌在鹅蛋脸上。嘴角微扬好似粉蝶。一身红底金花印的丝绸裙衬得身材窈窕有致。看她的微笑如沐春光,仿佛有一种魔力,使一切罪恶都能化解。我正看得入神时,太奶一掌拍醒了我,并严厉地警告我不准乱动。随 后便夹着匣子走进里屋,不一会儿又传来她呜呜咽咽地哭泣声。我们几乎断定她与他这个姐姐的关系一定非同寻常。

太奶奶说的是真的。我出来证实了。因为昨晚我就睡在东厢房最里间,而太奶睡外间。我正睡的迷糊,一阵歌声轻轻柔柔传入耳朵,拖着长长的余音听起来却很不舒服。“美玉姐!是你吗!”外间太奶的嘶哑的叫声吓我一激灵,我一动不敢动。窗外“呼”地掠过一道红影,太奶房间里的蜡烛滋滋跳动,明明暗暗。

“秋华…”一个飘渺的声音呼唤太奶。

“阿姐,是你吗!你肯谅(原谅)我了吗?我羞(愧)了几十年,七十年哪…”太奶激动地声音直发颤,好像怕什么人迅速溜掉赶紧表白。这是太奶吗?可这声音分明是她的。印象中她凌厉要强,从未见她这样软。

好奇心占领了一切,我透过隔着两间屋的窗角格子往外屋看:太奶半起半跪在床头,为什么这么说呢,她好像刚才伏着身子被什么给搀着起来,被什么?我的目光向右移动,锁定一个略显模糊的身影,我瞬间背脊发冷,冷汗沁满鼻尖。那窈窕瘦小的身材,乌黑泛光的辫子,一身的金红…她侧对着的轮廓使我断定那正是照片上的女孩。我尽全力不发出一丁点声音,蹑手蹑脚地缩在被子里。太奶情绪高昂地和“她”拉着家常,时哭时笑,我想她见到了她久别的、心心念念的故人…渐渐地,我失去了意识……一阵嘈杂声惊醒我的时候已经是大中午了。小辈们听到太奶的召集令,踢踢踏踏地都来了厅堂。我出了厅堂,依偎在妈妈怀里。接下来就听太奶讲她们的故事了…下面以第一人称叙述。

1900年庚子年间,我爷爷做朝廷特使,父亲是京师大学教授。石宅在石家塘这一带算是豪门望族。我的母亲其实是父亲的一个学生。(说到这里,太奶略显尴尬),原本只算是妾室。在她之前父亲的正妻病逝了,只留下个两岁女儿,名唤美玉。次年母亲生了大哥。他带走了父亲所有的爱,一点也没留给美玉。府里上下把他当宝一样小心侍候。连母亲也借光地位提升了很多,惠及到两年后出生的我。家里待我虽不及哥哥那般,但也是娇生惯养的。相反对美玉冷落不少。她瘦小的身影常孤零零地倚在塘边石家自家船栏,边做手工活边唱着“小白菜,地里黄呀…”眼角不自觉就泛起泪花。不过她对我很是喜欢。对哥哥,有几分惧怕,几分厌恶。因为哥哥总是明里暗里激她。我听不下去的话,会替美玉说两句。虽然我也看不上她那怯懦样,可还是会同情她。她只不过命运不济,又没做错什么。有时也和她一起玩儿。她的手真是天仙之手,会给我把辫子梳得齐整油光,绣好看的花样,做得体的衣裳,还做得很多工艺玩物…她对我笑起来甜甜的,绵绵的,(说到此太奶奶不自觉也浮起一丝微笑,好像她就在眼前)。我曾多次涌出把她当亲姐妹,保护她一生的想法。可气不顺的时候,也总是口无遮拦,伤害到她。过后又觉得对她不住,而她都能包容我。她实在是当之无愧的姐姐。

时间流逝飞快,就这样又过了十来年,孩子们都大了。父亲把我们送进镇上的蓝海中学,美玉那时间正生着病,我和哥哥先进了学。青春少女就像一朵绽放的花。美玉比着原先瘦小的身板成比例拉长,女性特征的发育更使得她凹凸有致,水灵了不少。当然我也不错,但比美玉还是差了点,她甚至超了我一头。我和她还是保持着时好时坏的关系。直到一个人的出现。

他是我们班的尖子生姜若白。若白认真的求知态度深得老师喜欢。他白净秀气,爱打抱不平的脾气显得他阳刚健美。我常借请教讲的由头接近他,终于在一天的晚课后,我们在教室后面的树林里相拥而吻,度过了很多个美妙的夜…可惜“好景不长”,没多久美玉进了学校,她像一块能吸引人的磁石,引得大多数男生都迷恋她,为她发昏,为她痴狂。这本没什么,可连我的若白也被她掳走了心。他见到我后更多的是打听美玉。美玉的喜好,美玉的状况等,整天忍受着变了质的约会,我的心里再也无法平衡了。美玉的美,若白的冷落化作一把熊熊火,无情地逼向我,使得我透不过气。终于对若白开了火。意识到失态严重,他再也不忍欺骗他自己,欺骗我。坦白他对美玉才是真正的,想过一生的感觉。“如果没有美玉,我们会一起走到老。”若白一脸遗憾地说了这样一句。若白与美玉从此出入成双,美白不是给他围上新织的围巾,就是给他套上暖手袖筒。她确实比我做的好得多。若白看着她那柔情的目光从未在我身上停留半分。

我失去了若白,自然而然地嫉恨美玉。我知道美玉开始并没有接受若白拆散我们,她也是无辜的。可她越是完美,我却越生气。我不再接近她,甚至和哥哥一起欺负她。以至于她总是眼泪汪汪的,如若不是那件事横着,真的很惹人怜爱。结业后,姜家就来提亲了。父亲又在北平,一切无法参与,只交给长辈定夺。两家商定就在10月8日接亲。还有10天,若白就永远属于美玉了!我痛心不已。要是没有美玉……还是我穿着那大红金印裙,蒙上盖头坐上花船,等着若白做我的郎…可这前提是“没有美玉!”美玉还傻乎乎地叫我做伴嫁。我突然转起了脑子。想叫他们受点波折,以至婚后的日子不太平,说不定若白还能回头找我。我知道班里有个纨绔子弟对美玉纠缠不休,若白的出现才使他消停了点。那男生挨了若白一顿揍,怀恨在心却无可奈何。他恰好又是我好朋友的表哥,倘若把他拉拢来……

10月8日的月夜,月亮如今晚一样被乌云一点一点遮盖。因为美玉从不受石家重视,府上也没惊动多少。宅门外泊着孤零零的花船稍显喜庆。船内美玉穿着她最喜爱的大红金花印丝绸裙,盖着红盖头中规中矩地坐着。我则穿的是金底红花裙。这件是她执意要给我做的,说要和我一起感受“做新娘”!我和她聊着天解解闷。

我看准时机,准备实施计划了。我在船头向着西北角的方向点燃了烟火,西北角就窜出一艘花船,我诓骗美玉说若白接亲来啦。美玉喜滋滋地上了那船。没错,那根本不是“接亲”船,而是我那朋友和她表哥的。我们搞恶作剧,把她接到船上,让那男生假意与她调情,好叫从远处驶来的若白产生误会,从而影响他们的感情。当然被盖头蒙着头脸的美玉是看不到这一切的。就在我暗暗得意时候,忽听得不远处“扑通”一声,漾起的巨大水浪裹挟着一团红影迅速消失在河心。“阿姐!”我大惊失色。唤船夫赶忙划向那假花船。他表兄妹同样惊慌失措,我的心噗噗直跳,扶着船舷懊悔痛哭,哭可怜的美玉,哭我将受到不可知的可怕的处罚。

   姜家把美玉打捞起来后,她已经浑身冰冷了。若白的脸一样冰冷。我哭着解释,这并不是我想看到的结果,真的只是戏耍一下,想不到那小无赖当真对美玉动手脚,拉扯中…我不断地哭着请求他打我,骂我,处罚我。若白谁也不怪,一连两三天,他都不言不语。我才明白,他是多么离不开美玉,美玉带去了他的魂魄。处理完美玉的后事后,他走出了石家塘,再也没回来过,去了哪里也无人知晓。正如那投入塘中的石子。我的心渐归平静,可对美玉却是永远地愧疚。

陈年往事说完了,屋子一片寂静。肆虐的狂风敲打着屋顶的瓦格楞楞作响,像猖獗的妖魔,突然一把推开了半扇厅窗。众人脸色惨白,惊叫出声。

   “阿姐啊!你来了啊,你来的太晚啦,你早该带我走了,害我一个人受折磨哇…”太奶的视线由远及进,最后对着在厅堂大门的位置哀嚎。这样的夜,这样的话,使得人毛骨悚然。我紧紧搂着妈妈,妈妈则紧扯着爸爸的胳臂。眼前的景象渐渐朦胧…

  从河西飘来一艘船,被金边红绸缠绕得格外好看,舱檐下垂着的红灯笼熠熠生辉。它过了林家湾,又过了赵家桥,近了,更近了!终于在石宅口停下。船头那一抹红终于显现出凹凸有致的身影,渐渐清晰,像个新娘子。她没有盖头,黑亮的辫子垂在脑后,前额的毛发泛着光圈。看到从石家大宅里走出的一个女孩,她鹅蛋般的脸上挂起微笑,水汪汪的眼睛弯得像新月,甜甜的、绵绵的。红底金花印的裙照旧衬着有致的身姿。女孩身着金底红花裙,略矮一些,坚毅的眼里闪着愉悦的光。她们手挽手站在船头,像两尊精心雕琢的艺术品,精致可人,渐渐模糊成两抹红影。“小白菜呀~地里黄~两三岁呀,没了娘,没了娘~有姐妹呀~姐妹俩呀~来相伴呀…”花船向西飘去,载着空灵的歌声,飘过赵家桥,飘过林家湾,远了!更远了!只有那微波泛着碎金…

哭号声使我醒来,厅堂里挂满灵幔,太奶奶穿着金底红花裙,嘴角带着释怀的笑。她去了。我知道,我们大家都知道,美玉终究谅解了她,她们一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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