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青筋暴起,他跨起来,把栗子压在身下,双手死死掐住她的脖子,男人嘴里衔着的香烟,落下两片燃烧殆尽的灰,掉在栗子如清泉般纯净的双眸里。
这些坠落的灰烬,更像是栗子对他的最后一丝希望,在悄无声息间燃尽了。
栗子涨红了脸,用尽力气指了指桌上的包,那个男人跳下床打开包,贪婪的吸食着里面每一张钞票,他数完钱便穿上衣服离开了。
在此期间,他们没说过一句话,哪怕是一句客套的道谢,那个男人也懒得施舍给栗子。
整整一万,剩下的只有买套找零的二十元。
栗子哭了,她没有哭被践踏的身体,没有哭被卷走的现金,也没有哭脖子上清晰可见的抓痕,她哭的是这样傻逼的自己。
那个尽管遍体鳞伤,也依然相信刀刃在打磨后会变得迟钝的自己。
可是姑娘,打磨后的匕首,只会变得更加冰冷锋利,这一刀,差点要了栗子刚捡回来的半条命。
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了,黑暗的卧室里唯一的光点是眼镜燃起的香烟,栗子没有说话,径直略过他躺在床上,月光透过纱帘,把眼镜的背影勾勒的更加孤独。他问栗子是不是去找那个男人了。
没有回答的问题,是你我心知肚明的秘密。
短暂的沉默后,眼镜从背后环抱住栗子,轻抚着她脖子上一深一浅的痕迹。
忘了他吧,我会爱你很久很久。
栗子偷偷的抹泪,泪水还是控制不住的打湿枕巾,她恨眼镜这样不分黑白沉甸甸的爱,哪怕是大吵一架发誓老死不相往来都好,哪怕是决绝的离开只留下一个背影都好,为什么偏偏是一次又一次递上温暖宽厚的肩膀。眼镜能原谅这一切,栗子不行,这样深刻的愧疚感迟早会扭曲她对眼镜的感情。
想了一夜,栗子还是跟眼镜说了再见。
她像两年前离开那个男人一样,离开了眼镜,不同的是,两年前她爬出深不见底的泥潭。
而这一次,她主动松开带来希望的稻草。
那一天,两人的泪水足以汇成一条悲伤前进的小溪。
二十三岁那年,栗子收到了来自那个男人的结婚请柬。
像一颗石头突然砸向栗子心里那潭平静的湖水,激起层层难以忽略的涟漪。
悲伤夹杂着喜悦的气息,弥漫在栗子心间。
看着照片上那个男人沉浸在幸福中不由自主的笑,栗子也笑了。在她的记忆里,似乎从没有过那个男人那样正式,那样认真,那样幸福的时刻。照片上的女孩没有惊艳的面孔,没有浓烈的妆容,有的只是一双望向他的眼睛。
这样平凡的女孩,却轻而易举的抓住了栗子一整个热烈的青春。
婚礼的那天,栗子试了很多衣服,最后还是选择了一件普通的短袖,她被淹没在酒席上络绎不绝的宾客里,没有人知道这个姑娘是谁,也没有人知道那个男人和她之间的故事。
栗子望向台上十指相扣的两人。
说真的,我期待了一万次与你牵手的那天。
栗子掉了两滴眼泪,也许是那几年青葱岁月蒸发后留下的最后一点痕迹。
在离开这座城市的飞机上。
我问栗子,爱是什么。
她的回答是,生命中不可替代的,光鲜亮丽的,同时又腐烂发臭的。
七年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