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卿!”
裴茗打住了南渡的诉说。
南渡停了下来,她低下头,泪水潸然落下:“裴茗……你也觉得我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吗……”
“渡卿,听我说完你再继续说,”裴茗下定决心,严肃道:“你从前的梦想是拯救苍生当英雄,我理解你。但是你说你什么都没做,你辜负当初的梦,灭了当时的灯,错了前方的路,这就不对了。”
“英雄和雄鹰当然不一样。”
“雄鹰为自己活,英雄为苍生死。英雄总是会在黑暗中匍匐,换来光明的绝唱。英雄是应该有菩萨心肠,又有金刚手腕。”
“你若是一阶布衣平民,只满足前方而不往好处走,那你怎么拯救苍生,太子殿下要拯救苍生出生下来也是太子而且天生飞升命呢!拥有权力,你自己强大起来才能满足别人啊。”
“水师兄那件事尚未有结果,这个我们不大晓得,整日欺负杰卿的那个敬文才真该死。你掌管东方差不多五百年,东方几乎没有大乱,你已经是武神领头却很少派人勘察,都是自己亲自去。即使后来泰华奇英飞升你也尽心尽力培养照顾他们,你看,现在东西方都很安逸啊。”
“你不要一味否认自己,人活一世,本就是为了享乐嘛,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你看,说的多好,你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线眼里,水师兄和杰卿都看在眼里。”裴茗又笑着道。
南渡抬起头看着裴茗问道:“真的吗?”
“比珍珠还真!”裴茗回答。
“我……我都快忘了八百年前,在凡间仙乐昌盛的一切……我快忘记父亲的模样,我已经不记得母亲长什么样子了…还有剑兰的哥哥们……都是因为我才死的,剑家都是因为我……我姨母那么温柔最后却上吊了,我表哥明明是个金枝玉叶的太子,现在竟然成为了破烂神沦为三界笑柄。”
“仙乐给我的一切痛原来是永远挥之不去的。我以为我沉浸当下,我很快就能释怀了。”
“当我见到剑兰那一刻,前尘所有记忆就呼啦啦涌上心头,为什么我要记得,但我又怕我忘记了,我怕我找不到回家的路,记不清父亲的模样,即使最后转世轮回哪怕地府相见也无法相认。”
“我都想起来了,太苍山上陪我一起修炼的师兄师弟,将军府中陪我过招的叔叔伯伯们,仙乐亡国,我身为公主却不能阻止!我连身边人都保护不了,国师没有说错,我天生命煞,我对不起仙乐的子民,我才想起我不能为他们复仇,永安国的子民也很无辜,是我对不起他们。”
南渡转过头用袖子擦去眼角的泪水,透过镜子,看着自己几乎没有变化的脸庞,且比当年还要亭亭玉立,成熟了不少,突然浮现起剑兰那张已经满是皱纹且苍白的脸庞。
看着自己穿的是精品衣服,带的是稀世珍宝。享受万人尊敬,受百世不衰的香火。
如果剑兰没有死,这一切应该属于她。
剑兰为救南渡失金丹,为了一口吃的下跪磕头,到最后丧命,满是血的倒在南渡怀里,抚摸着她的脸安慰她。
“别哭。”
和剑兰的所有回忆似乎印照在镜子里,南渡一手抚摸着镜子,跪倒在镜子前哭泣,一滴又一滴的泪水落在地上,那声音像剑兰死去时,一滴又一滴落在地上的血。
年少意气风发的剑兰,高傲的她,生气的她,哭泣的她,欢乐的她在镜子里如同走马灯般旋转。
可是这一切都回不去了,南渡在幻境里用尽全力奔跑,到最后只剩下大堂里一地的碎镜。
裴茗和其他小神官不知所措,南渡伤心到徒手砸了镜子。
可南渡手上血流满地,却心里滴血的更加厉害。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