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你到底想瞒到什么时候?”
苏以然站在原地无措地看着眼前的祁宁冷着脸摔碎偏厅茶几上的玉杯,仍有些单薄的胸膛起伏,温和的眸子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生气,
“阿宁,你别生气,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就是怕……阿宁,你别生气……”
祁宁看着语无伦次道歉却不解释原因的苏以然,略微勾了勾唇,眸中仅剩的笑意散去,面上仍是没什么表情,然后一言未发地往楼上走去,
“阿宁——”
苏以然谨遵医嘱这两年不敢让祁宁生气担忧,虽说现如今祁宁离那次手术隔了三年多,但就算他养了这么久,也只是有起色,一生气进了医院大多都是一朝回到解放前,他就是怕这次阿宁生气身子又承受不住,
毕竟祁宁前不久还有些胸闷气短,
就当他要抬腿去追祁宁时,台阶上的祁宁身子一晃,然后无意识往右歪倒,
“阿宁——!”
苏以然以极快速度地害怕的接住双眼紧闭呼吸急促的人,对匆匆跑来的管家,不顾形象的吼着,“开车,快去开车。”
“阿宁,阿宁……”
苏以然掏出兜里祁宁常吃的药硬塞进祁宁嘴里含着,一边给他顺着起伏厉害的胸膛,
“阿宁,我错了,你别吓我,阿宁,阿宁……”
那边的管家忙忙去开车,得亏是深夜,路上车不多,不到十分钟就到了苏氏私人医院,
进了医院,望着亮起的红灯,苏以然捂着脸坐在手术室外,身子后知后觉的颤抖,他脑海里都是祁宁昏迷在他怀里的样子,像极了三年多以前的场景,
近乎没有呼吸,
就像……没了生命特征。
手术时间不长,进去大概不到两个小时就结束了,主治医师是呼吸科主任沈瑜,他摘掉口罩后对紧张到指甲盖掐进肉里流血了都不发觉的苏以然说,“苏先生,您放心,手术很成功,祁先生只是因情绪激烈导致的暂时性昏迷,休息一两天就行,”
“谢谢。”
苏以然只是声音低落暗哑的回了两个字,然后随着病床回了以前的那个病房,
坐在只亮着一台台灯的屋子里,苏以然着迷失控的盯着还没过麻醉时间的爱人,
祁宁生气的原因很简单,
最近苏氏跟南城林家合作,林家与苏家世代交好,半个月前祁宁因为胸口和心口不舒服被几个人强制摁在家里休养,前天晚上苏以然告诉祁宁他要去跟林家几位长辈谈合作,祁宁也知道此次合作很重要,以前有时候他也会跟着去一些谈合作的宴会酒席,但这次他知道自己就算想去苏以然也不会同意,只能叮嘱他少喝酒,
苏以然答应了。
而祁宁这几年习惯了十一点就要睡觉,而苏以然也习惯了无论多忙都会在十一点前到家,圈里人基本也知道苏家家主的这个习惯,但那天很奇怪,祁宁等到十一点都没收到苏以然的消息和电话,祁宁给苏以然发了消息,直到十二点多才回他,
[阿宁,身上酒气太重,昏头了,忘记和你说了,我现在在公司,]
只有这一条消息,而且还是文字。
祁宁蹙眉看了那条消息几分钟,最后感觉到胸口闷,不得不关了手机睡觉,
虽然睡得不安稳。
再次醒来,祁宁缓了很久才舒缓闷意,洗漱好下楼,按照往常吃着饭,然后看了会儿书,又回了房间,
那一天苏以然给他发消息说还得陪林家几位长辈吃饭,恐怕又回不去,
祁宁回了句好,转眼给前不久才加上微信的小孩林沐遥发了消息,
[你父亲今天出去了吗?]
林沐遥是现任林家家主的次子,比祁宁还小五六岁,年轻的很,两个人加了微信也不过是因为祁宁喜欢油画,而林沐遥是油画圈里有名的画家,兴趣相投,自然而然就交了朋友,更何况,林沐遥最近几年也有点接触家族事业,肯定比他知道这些事,
林沐遥过一会儿才回,
[父亲今天一直在家,怎么了,宁哥?]
祁宁笑意淡去,
[没事,]
林沐遥那边又给他发了消息,
[昨天我看苏先生喝的挺多,最后脸都白了,以我的经验来看,十有八九就胃出血了,今天好点了吧?]
祁宁默不作声握紧手机,回复他,
[嗯,]
[那就行,昨晚我二叔喝上头了,疯了一样给他灌酒,苏先生以前又是二叔学生,比较尊敬他,推拒不了,所以才喝了很多,要不是苏先生助理和我爸拦着,还能再喝几瓶。]
[谢谢,]
[没事,宁哥,那个……宁哥,我暂时有事,回聊啊。]
[嗯,]
聊天结束,祁宁闷意越来越重,咳嗽几声,靠着软枕顺了几下,打电话给越衍,
“四爷?”
“胃出血,他人呢?”
祁宁问的直接,
“老板在开会。”
祁宁一听就不对劲,
“他人呢?”
估计是祁宁语气里的冷意过于明显和凌厉,越衍沉默几秒后没敢回答,干脆把电话给了苏以然,
“为什么瞒着我?”
“阿宁——”
祁宁只听了开头,就挂了电话,也没看手机,忍不住连声咳嗽,自己顺了很久的胸口都没好转,最后还是不安稳的睡了过去,
然后,就是等苏以然回来,祁宁冷着脸问着喝到胃出血都不告诉他的苏以然,因生气导致暂时性昏迷。
祁宁在第二天上午十点多醒来,
苏以然一直没睡,见他醒了,没敢放肆,只是小声叫了句阿宁,
望着脸色不比自己好到哪儿的爱人,祁宁也没法气起来,暗暗叹了口气,阖眸拍了拍一侧的空地,苏以然乖乖的躺了上去,
“还没好透就这么熬着?”
“还好。”
苏以然小心翼翼的给祁宁揉着胸口,看着他仍透着冷淡的侧颜,“阿宁,我就是怕你担心,”
“那我不会担心你?”
祁宁也知道自己这副身体不禁气和忧虑,但当他在听到爱人胃出血而不告知他时,还是下意识生气,但更多的是担忧与无奈,
“我……”
“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祁宁今年都快三十四,苏以然也还有一年半就到四十了,但在有点冷脸的祁宁面前,外人眼中雷厉风行冷酷无情的苏家家主却像个不到二十岁的青涩小子一次又一次道歉,
爱总是让人软弱与后退,也总能让人生出骨血与灵魂,寄予长生,
祁宁心里默念,
“你告诉我,我是心疼,但不会生气,”
祁宁摩挲苏以然的侧脸,声音带点哑,“如果你从别人口中得知我进了医院却不告诉你,是什么感觉?”
“害怕,生气,”
苏以然不假思索地回答,
“所以我也一样。”
祁宁终于带了点笑,苍白病弱减去半分,声音也继续温润,
“我希望你能告诉我,而不是我从别人口中知道你的情况,”
苏以然沉默几秒,嗯了一声。
“以后不会瞒你了。”
祁宁微低头亲了口怀里人的唇角,拍了拍他的背,
“睡吧,一夜没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