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弗洛伦斯登上千层台阶后,卡洛斯站在殿门口并未着急进去,而是转过身,自上而下俯瞰着阶下的世界。内城区比外城区更为繁华,即使是现在天空依旧阴沉、雨势渐小的天气,也有很多人在街上。卡洛斯静立了一会儿,弗洛伦斯也不催他,候在一旁。
这时他才有机会仔细观察这位神子。卡洛斯实在太白了,白得像是雪雕出来的人。那几无血色的脸上嵌着两只幽蓝的眼睛,抿起的嘴唇微微发红。乌黑的卷发堪堪遮住了眉尾——有什么东西隐在发丝间反射着莹润的微光。弗洛伦斯眯起眼,发现那是扣在卡洛斯右耳垂上的一颗玉石耳钉。
那微光闪了闪,随着卡洛斯的转头而彻底消失。弗洛伦斯意识到卡洛斯也在看他,猝然偏过了头。卡洛斯似乎没注意到他的动作,只是抬手,示意他继续带路。
宫殿内金碧辉煌。用于支撑的圆柱也是金岩制成的,每一根都镶着拳头大小的红宝石。地面是用熔化后的银石浇筑的,能清晰反射出人像。殿内使用的各种器具也或多或少镶上了珍贵的矿石。卡洛斯看在眼中,微微拧了一下眉头。
约莫在殿内行走了半个小时,视野一下开阔起来。这是议事大厅。卡洛斯抬起头,高台上站着位男子,手持一支黑金手杖,冰冷的眼神锁定在卡洛斯身上,红眸中充满了审视的意味。
这就是卡梅伦·福雷斯特,福雷斯特现任的家主以及国主。
卡梅伦见神子来到面前,他丝毫没有要走下台来的意思。只是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两人。
弗洛伦斯后退一步,恭敬地弯腰行礼:“父亲。”
卡梅伦抬起手杖,示意他告退,只留卡洛斯一人在大厅里。
“格兰特先生,”在几乎凝滞的氛围里,卡梅伦开了口,声音有种许久未说话的嘶哑,“不妨让我知道,你真正的来意。”
尽管那声音低沉而轻,但释放出的威压足以让普通人腿软。卡洛斯闭了闭眼,对方突然暴涨的精神素让他下意识想攻击,但长久以来受到的训练让他生生忍住了自己。
“大人,仅仅是来拜访和观摩学习,并无他心。”卡洛斯微微俯身,左手扶住右肩行了礼,随后直起身,从怀里取出一支冰蓝色的花来,“礼轻情意重,还请笑纳。”
冰川玫瑰,仅存于格兰特公国,扎根于冰川,盛放于蓝海之上。这是格兰特公国最高级别的礼物。
卡梅伦轻哼一声:“不必了,鄙人不才,欣赏不了花花草草,”
“拜访时间只有三天。三天后,请务必离开。弗洛伦斯会给你们安排一切,请去吧。”
卡梅伦的精神素收回,空气中的压力骤然一轻。卡洛斯的额头已经微微沁出了汗,他抬首对上男人的眼眸,那眸中流转着某种光辉,像是不甘,又像是不屑。
再次行礼,告退。弗洛伦斯不知从何处出现在卡洛斯身边,带他去看安排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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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步换景,弗洛伦斯似是察觉到神子的不在状态,便降低了说话的频率。介绍到藏书室时,卡洛斯应了一声,提出想进去看看。
偌大的空间一眼望去全是砖头般厚重的书,整齐地堆在书架上。地板薄薄覆了层灰,能清晰看到有人行走的脚印。阳光从巨大的落地彩色玻璃窗穿透进来,堪堪照亮了整个房间。
卡洛斯抚摸着金色的书架缓缓向前,这里给他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让他的心灵豁然开朗了起来。
余光里有什么东西动了动。卡洛斯转身,看到一个模样同弗洛伦斯相似,气质却大不相同的男孩坐在地上,交叉的双腿之间架着本书。周围的地上也胡乱垒了高高的书堆,他坐在其中,像是坐在自己建造的堡垒里。
他怔怔地盯着卡洛斯,连呼吸都放轻了。
“怎么又缩在这里?”弗洛伦斯一声将他从呆愣中唤醒,转向卡洛斯,言简意赅介绍道:
“我的小弟,尤金,小书呆子。”
卡洛斯几不可察地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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