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呵。看来还真是不被眷顾。
每当有人提起,就说她的人生到了关键时候总是差一步之遥。却没有关心她的身心健康,除了自己还有谁会在意呢?
果然,有些不幸正光顾她——在去年九月确诊了双相。今天是她确诊的第五个月,好像得了双相之后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她希望确诊之后家里两只虎会自责,然而还是和平时一样。
姜泠蜷缩在房间的小角落里无声抽泣,自言自语,情绪七上八下,随机切换。
她翻出病例,反复思索。
姜泠哈哈哈哈哈……(边笑边哭)
姜泠果然不出我所料啊,开心了吗?你所谓的,溺爱的女儿得精神病了,这不是你想要的结局吧。
姜泠一定不是,你一定会和你的哥们说。哎呀,我明明很爱我的崽崽啊,就是想不通为啥抑郁了还是双相情感障碍。
姜泠还会说什么,我这个崽就是被惯的。惯坏了,打少了。
姜泠只要一输出,这群哥们一听一个不说话。关系近的会说教崽不是你这样的,只是熟的连话都不会说替你脑壳痛
姜泠这么说来,好期待啊。哈哈哈哈哈……
这些话,姜父不在还是说得出。幸好是自言自语听不见,真的听见了……等着吃“猪蹄”吧。
不仅要接受“猪蹄”,还有“毛血旺”、“剁椒鱼头”。如果真的发生了可是真的很矛盾啊,又刺激又无趣。
然后,她拿起了她的心情日记本写下她的内心,以为这样就有朋友愿意给她提供思路去减轻病情。
于是,她在日记本上写道。
“2024年6月 天气乱 ”
“回顾我的一生,我觉得命运只会给我开天大的玩笑,也许我和别人的区别就是有一个有爱又惨虐的童年。医生说我可能在早年有抑郁过,因为一次又一次的忽视变成了双相,原来我不是冷血动物。想起爸爸总是说我没有人情味说我没有感情不懂感恩……真是被气笑啦!”
“我不断去找寻可能的病因,无外乎指向了我的原生家庭。”
“有次和女神说到她可能忽略了我,实在是说不上来忽略了什么。我只记得我的话总是被打断总是被抨击否定,如果说双相的是他们呢?该干嘛干嘛,没人关心怎么了。”
这个月明明是三月底,日期写成了六月。是不是有时空偏差?
她乐意。
未来的某天她也是这么想,永远也忘不了每个能记住的被忽略瞬间。
每次的复盘,病因指向了她的前男友,她的前闺蜜。他们也逃不了干系。
当她看那些心理学的第一视角普及视频,还有初中的时候看政治书,笑道:卷卷有爷名。
她停下了笔,纵使心中有千言万语,也写不出了。
这个时间点,如果没有休学她应该还在弄毕业论文,应该要把初稿写完了。实习工作又想深造的压力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想过延毕,可是……会被落以话柄。
本来就是个民办的本科,这样只会多交学费,她千求万求才让学校不多收一年。
不管了,躁狂期和抑郁期谁先来还控制不了。
写完日记后,又把自己封闭在房间里。
也许这在寻常人看来并不正常,这也是她为数不多可以对抗的方式了。
2
我是姜泠,我的爱好是写作,体裁不限。不仅还爱写小说,还爱写歌词,在我灵感爆棚的时候总会找发呆的机遇去记住它们。迄今为止,我写了五首中文,一首英文,还有一首抒情的rap。可惜技术受限,它们都没有相对应的曲,也不会用编曲软件……
她还有一个毕生都想完成的愿望:在万人面前说脱口秀。或者说有一篇短篇小说能出版,亦或是她给crush写的歌词能被人发现并买走版权,从而实现短期的财富自由,享受能被自己支配的人生……与其说是这样,还不如白日做梦。
天使与恶魔在头顶盘旋,主宰她的一切抉择。
最终,她选择不听任何一方的言语,依然边看小逗短视频边妄想。
行动就这样一次次被阻拦。
有些灵感从天边飞过,顷刻间因为外界的时间表化为灰烬。这是她每天的日常。为什么?如果真的这样做了,家里两只虎依然会心头一颤,还差一点点,就要住在精神科了。
好巧不巧,已经到了大脑空空的时间。她翻开从前写的日记,心仍怀不快。又写下了这些文字:
“我原来有这样不可理喻又不会爱人的父母,在我小的时候希望我出人头地,经常用他们以超出经济水平的养育成本来鞭策我。但不好意思,我并不能领会你们的良苦用心,只是觉得我来到世间的使命是做你们的垃圾桶和出气筒。”
“中考的时候没有考上普高读了个中专,你们觉得天塌了好像还能补,也没提及学校的问题;考上了大专呢,狂刷校园经历,被朋友和恋人关系折磨受了委屈,迎来的是无尽的冰桶挑战。这让我知道了家从来不是港湾,学会了闭嘴。”
“关于工作问题,专科的时候说我找个小收银养活自己就行。好不容易考上了插本读完两年,你们却让我当事业单位的小职员?你们给了我生命,生下来没几月却给了我从小承受的病痛和被社会所唾弃的身份,有手有脚却不能回报社会。”
日记本上的字迹时而沉稳,时而狂乱。写至此时,笔锋已散,字字句句间仿佛丢失了往日的灵魂。反复斟酌,终是不由得搁笔。夜半时分,起身倒了一杯热水,握着水杯的手有些颤抖,仿佛是在刑场饮下的最后一杯温酒。一饮而尽后,便归于沉寂,安然入眠。
这也是她在郁期经常让自己保持自然睡眠的仪式。
待恢复些许理智后,打开了日记本里有歌词的那页,写下标题——漩涡。
"wait,wait,wait?why are u be shy?"
"why are u away for us?"
"Cu vi?kiel vi?did u?"
"I see a peason far away from them."
“独自沉没了、吞噬了”
“属于我的路”
“你说我生在蜜罐里”
“就算我要摘星捞月都给我”
“可我却陷入爱为名的泥沼里,走不出,逃不过”
“混沌之地,总不似黑龙山”
此时是半夜23点半,唱部分的歌词刚好写到这里,思绪就像被一只手吸干了快乐,如歌词般陷入泥沼里。
这是一首讽刺原生家庭的歌,灵感刚好诞生在姜家父母对着她阴阳怪气地唱双簧,翻译过来就是明明什么都没干她女儿双相了,小孩哪有这样的,就是矫情!
一次两次没什么。常年累月的忽视打压,以及父亲位置消失,丧偶式家庭的环境下成长势必会造成这样的姜泠。
接着,她写了一段rap词。内容换了很多版,都是明晃晃地去讽刺他们两只虎,且只会觉得大女儿是他们养废的人,从来不会反思他们自己错了哪里。早早知道了真相,不告诉他们也罢。
写完rap词,她也想不出什么词再去承接写上的那几句。发呆了一刻钟后,又像是再完成什么仪式一样,起床去喝水,喝完这杯水和医生开的双相药下肚。告诉自己:这天的我已经死了,取而代之的是明天的我来代替我接着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