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面对这样仿佛精神分裂一般的卫庄谁又不害怕了,至少韩非就被他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推门给吓得心脏一直疾跳到现在——但片刻之后她不知下了些什么决心,表情更坚毅了:
“他和你们一样,都是人面兽心的混账!”
韩非被剑锋上闪过的寒光刺得一闭眼。身体素质下降并不是一句假话,四年之前他开始夜盲。
就听卫庄说:“你的胆量不错,但脑子似乎有点问题——人难道是他杀的?
“凶手就在你面前,你不敢置喙,却对着无关之人迁怒。这就是墨家弟子的本事?”
医女被他气得深呼吸:“无关之人?他不是你们流沙的人么?听了如此惨状却毫无忏悔之心,我说他和你们一样的心狠,又有哪里说错了?
你们流沙的人,向来便是如此,对敌人残忍狠毒,对同伙也没有什么关爱;眼中只有利益,为了金钱能够出卖灵魂,同伴失去价值就舍弃。我很好奇你们为什么把他带回来。不会武功,又是久病短寿之相;这样的人,也对你们有利用价值么?”
韩非赶在所有人都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话的时候向前迈了半步:
“姑娘对韩非的教训,韩非知道了。端木统领刚刚苏醒,现下墨家人少事多,想来姑娘一定有其他要事在身。天色已晚,姑娘请便,恕韩非不能远送了。”
医女看了他一眼,又越过他看看卫庄的剑,颇感可笑:“走?我还有选择吗?”
韩非抬手向门的方向示意:“路就在那里。姑娘何不试着走走看?墨家的头领们,不也是试着走了一条之前从未想过的路吗?”
她走了。
脚步声彻底听不见的时候,方才传来剑入鞘的声音。
屋里只剩韩非和卫庄两个人,这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有海风吹来,衣袂和布帘都飘飘欲飞。
韩非知道他和卫庄之间一定会有这么一刻,有些话只用眼睛说是不够的。他一直在等。刚见第一面,大家都不冷静,也许夜里。
坐在桌前等了一夜没有等到,也许是有事在忙。清晨时的匆匆一见做不得数的,那几乎是什么也没说;那就回来之后。
直到现在措手不及地被旁人先撕破。韩非忽然就不知道他一直都在等些什么了:和卫庄再见,知道彼此都还好,这也就罢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些年的事?没什么好讲的,都是努力活着。
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想来那天妹妹已经和他讲过了。
苍龙七宿的秘密?他们也已经找到了些线索。
那么,旧情复燃?
先不提这“旧情”是否真有其事,也暂且不论这阔别的十数年中谁又是否已经心有别属
——说来当年他们不曾确认过什么,也就谈不上“别属”
——今日那医女说了这么些话之后,韩非已然息了这份心了。
“久病短寿之相”。这纵然是她情绪激动之下的吐口,然而医者的基本素养和判断是在的。他活不长,和韩国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