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秋生!你是我的学生,你能不能赢,胜算有几分?你我心知肚明,可我来,我便是有信心能赢!”顾长安用力咳嗽着,明明话都说不连贯了,可他自信满满:“你问我凭何自信?就凭我是顾长安!”
“即便身体破败至此,可我还是顾长安,陛下舍弃了碎叶不派援兵,能救这座城的人,只有我。”顾长安虚弱说出掷地有声的话。声音不大,说出来的话却猖狂到没有边际。
但裴渊知道,顾长安不是在说大话。
他这么自信,叫他终于想起来,这人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自己面前的,是十六岁出使南蛮,少年封相,扶持幼帝登基,一己之力平定朝局的顾长安。
他的老师有底气自信满满说就凭他是顾长安,顾长安这三个字放在这里,他便是有了胜算。
这一天,顾长安像是找回了年少气盛的狂傲,走了八千里就为了用这副残破之躯铮铮傲骨站在裴渊面前说出这一句话:“裴秋生,我来了。”
我来了,你便不是碎叶城最高的脊梁了,你的头顶有我,背后有依靠了,我会给你遮挡风雨。
我来了,这里的土地,一寸都不会敌军被践踏。
还有,我来了。
顾长安的话里有千百重意思,裴渊都听明白了,顾长安意志坚定,不走就是不走,能赢就是能赢。
他不再说拒绝的话,退开一些,脑袋俯下去,在开阔的地面上跟顾长安叩首,长长地叩拜他的师长:“老师,我替碎叶的百姓和我营里的兄弟们,多谢您!”
地上这人背负着城里数万人的性命,也守住过了碎叶往中原这一道上最要紧的关门,他有他不能回避的责任,顾长安也有。
他辞官之前,天下、百姓、大梁,这些原本也是他的责任,他辞官后,天下便与他无关了,他仅仅是牵挂着离家数年的孩子,他仅仅,是要帮自己的学生斩尽敌手,看他余生再无忧患。
顾长安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毕生所学甚多,若有几分能救裴渊于为难,能帮裴渊功成名就,他身上这最后一点余温,便是散尽了也值得。
顾长安安然坐着,坦然接受了这一拜。裴渊是他学生,他受这一礼,天经地义。
而裴渊,他心里的想法则是:顾长安在这里,碎叶的百姓也在这里,这原本是一场需要死守的仗,现在便成了必须要赢的仗。
碎叶不能丢,顾长安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