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中,邓弦礼左右徘徊,要知道,和鬼住一起注定是活不长的。茶杯酒盏静立在檀木桌上,自己养的铃兰花也依旧叶青花白。看来自己的房间还没有受到阴气影响,依旧有着阳间的温暖。
“明霁?”江墨寒带着疑惑地敲门。
邓弦礼犹豫了,他背后发凉,不安地看着那扇做工精美的檀木门,外面的江墨寒是个什么样子,他很清楚。如果开了门,那一定是他永远的噩梦。
“明霁!”江墨寒显然急促了起来。他努力敲门,越来越用力,“你快点把门打开!”
“不!”邓弦礼压制着内心的恐惧。
江墨寒本来要破门而入的,又转念一想,这是自己的房子,里面又是自己的亲人,便放弃了这个想法。他在门外左右徘徊。对周围的属下命道:
“你们都离开。”
鬼魂们乖乖离开了,江墨寒放轻了力度,慢慢敲门。
“是吾,江暮寒,吾保证不会伤害你。现在吾让鬼魂们都离开了,你现在可以开门了吧。”
“那……好吧。”邓弦礼踌躇地说。
邓弦礼缓缓走过去,打开了门。江墨寒依旧是那身黑袍,同时样子也没有变。邓弦礼终于松了口气,他的身体放松了下来,趴到了江墨寒怀里。江墨寒苦笑了一阵,拍了拍邓弦礼的背。
“刚才那些鬼只是出来透透气,你莫要害怕。还有,吾这几日要回一趟阴界,你在这里一定要过得好好的。”
“啊?你要走了吗?”邓弦礼松开了手,心里一惊。
“是的,吾在阴界还有事情未做完,就是一统阴界江山。”
邓弦礼吸了口寒气,他揪着自己的衣服,不知是怎的,一股不舍之感涌上心头,他努力克制着。
“那…好吧,要多久?”对邓弦礼而言,这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这……吾可不敢妄下定论。”江墨寒摸了摸邓弦礼的头,“好了,吾要回酆都城了。”
“那好,暮寒兄,保重吧。”邓弦礼向江墨寒作揖。
吃送别饭的时候,邓弦礼上了玄酒大羹,江墨寒更是一丁不剩。
他看着江墨寒走进红雾之中,内心的不舍又爆发了出来。
“暮寒,我等你回来。”
江墨寒离去了,不知是否再见,现在剩下的只有邓弦礼了。
晚上的玉碑山额外平静,只有白鹤在玉碑前啼叫。
其实,有时候是可以说邓弦礼傻的,他有一个巡夜的想法。
邓弦礼现在还未睡觉,正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沉思。他望着烛台上的火光,心中的孤独说不出来,说出来了也没人听。
“吱呀——”
门被邓弦礼打开,他披了一身江墨寒的披风,拿着烛台,走了出去。
这院子除了黑了点儿,冷了点儿,连个鬼影都没看见,看来邓弦礼睡觉的时候不会被吓到了。
当邓弦礼走到后院的池塘边的时候,突然听到草丛里有响动,他立即望去,却只见青青绿草。
“该不会是蛇吧。”
邓弦礼慢慢走了过去,还真的听到了嘶嘶声,一条黑色的小蛇打量着邓弦礼。邓弦礼不敢轻举妄动,尽管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蛇,一人一蛇彼此对视。蛇吐了吐芯子,慢慢爬向邓弦礼。
“你想做什么?”邓弦礼害怕地问。
蛇又吐了吐芯子。
邓弦礼才发现它是想和自己交流,但又很好奇自己为什么能听懂蛇的话。
“你说你来同类领地觅食,迷路了。难道这里还有别的蛇吗?”
小蛇点了点头,又吐了吐芯子。
“他就在这里,就是我?我没有听错吧?”邓弦礼又疑惑又震惊,觉得自己翻译错了。
“对,我是在原来的家里被歧视,被看不起,难道是因为我是被捡来的蛇妖吗?”
小蛇立马点头 而邓弦礼就接受不了了,随后,小蛇又解答了邓弦礼年少白头的问题。
“什么?真身要瞒不住了?还有五天,什么意思?”
小蛇爬走了。邓弦礼开始慌张,彷徨,他躺回床上之后,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梦中,邓弦礼口中叼着一朵铃兰,他一丝不挂,下半身的白鳞蛇尾在水中晃动,手臂上的金环细链带着暖水。他的发丝沾粘在健硕的腹肌上,目光中有几分柔美与动人。他用蛇尾卷起一朵荷花,抚在嘴角,蛇尾蠕动的声音、滴水的声音、蛇吐芯子的声音,好像给暖池增添了美丽。水从蛇鳞上滑流下来,滴到了荷叶上,他的笑,旖旎明媚。雪白的发丝从他的胸前扫过,又勾住了他的脖子。但这位故人,眼角时不时流下泪水,爱中带了一丝忧愁,欢乐中带了一丝孤独。他时而趴在水边的石头上,时而隐藏在荷叶间。
这是美梦,还是噩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