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宋慎和张遮刚醒,就接到了三娘子的消息,冯明宇要见度钧山人。
三娘子“这位就是冯明宇冯将军。”
张遮和眼前石凳上坐着的的壮硕男子点头示意打了个招呼
张遮“既然人已经到齐了,不若我们尽快出发。”
冯明宇“且慢。”
冯明宇摩挲着手中的剑鞘,死死盯着张遮,张遮并未有半分露怯
冯明宇“既然你早知公仪丞有叛乱之心,为什么不汇报给王爷?”
张遮“公仪丞反叛,京中周围的暗桩不知道有多少已经在朝廷控制之下,我不能贸然行动,把王爷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
张遮并不慌张,他早有一套准备好的理由说辞。
冯明宇“这倒是个——”
冯明宇“不错的借口。”
冯明宇放下手中剑,站了起来,走到了张遮面前。
冯明宇“只是我等从未见过度钧山人,公仪先生现在又下落不明,无可对证。但先生你身居高位,应该是知道我们的。不如先生说说,我又为何在此?”
宋慎看出冯明宇是有意试探,分明就是怀疑张遮的身份,恐怕随时会动手,宋慎已经做好了张遮暴露的二手准备。
张遮“张某于多年前上京,通州金陵之事不过问已久,不过冯将军掌管着王爷的兵,想来此次一行是为了雍州的燕家军。”
张遮确实没预料过冯明宇的这个问题,只能根据自己对平南王逆党的了解来推断。
冯明宇“这只是你的猜想,不足为据,并不足以证明你的身份。”
冯明宇这番话一出,就是要和张遮撕破脸,不相信张遮的身份,四周由他带来的侍卫都抬起刀械朝张遮和宋慎二人逼近。张遮脸上毫无神色波动,但是心跳还是不由的快了几秒,如果一旦暴露,不只是他的命,宋慎也要被牵连其中。
张遮正在思考如何解决眼前的困境,没想到宋慎先站了出来。
宋慎“冯将军,现下是我义兄被公仪丞所叛,甚至经历了牢狱之灾。义兄多年一直在京中为王爷鞠躬尽瘁,打下根基,就这样被公仪丞毁了大半,这都是义兄的心血。”
宋慎“如今你们不想着怎么惩治叛徒,解决困境,重新整顿京中据点,反倒来质疑义兄,这怎么能不令人寒心。”
宋慎“还是,我可以认为这并不是王爷的意思,而是冯将军自己的私心。”
宋慎“冯将军,到底谁才是于王爷不忠之人!”
宋慎一番激昂言辞过后,倒打一耙暗指冯明宇才是对平南王不忠,言辞中句句说的都是张遮的为难之处,如今还要被冯明宇刁难。
冯明宇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这口突如其来的大锅,三娘子和黄潜看气氛不好,连忙出来劝和。他们二人都只是小喽啰罢了,冯明宇和度钧山人都是平南王眼前的红人,无论事情究竟如何,其实于他们都并无关系,他们希望的唯一的事就是能安稳平和的结束这次任务,自然主打劝和。
薛定非“哎哟,瞧瞧这都是谁。冯将军,张先生。”
冯明宇“薛定非,你怎么会来这?”
薛定非“我奉了义父的令,来接应冯将军你和义兄。”
薛定非“对了,你们都认识了吧,张遮先生,也就是度钧山人,我的义兄。”
薛定非一脸哥两好的样子搂住了略显抵抗的张遮,张遮的脑子还在高速运转中。这个突然出现的公子是薛定非?当年薛家的小世子?他怎么会叫平南王义父?张遮满腹怀疑,但是只能先压下,眼前还有麻烦没解决。
张遮“定非公子,许久不见。”
薛定非“哎呀,不必在乎那些虚礼,我俩谁跟谁。”
薛定非认了度钧山人的身份,冯明宇自然不得不相信张遮。冯明宇也是能屈能伸人物,立马换了副面孔向张遮道了歉,张遮自然大方接受,一行人讨论之后,决定立马启程,带着炸药到雍州燕家军管辖地内,大创燕家军。
张遮一介文人,冯明宇特意让张遮和宋慎乘了马车,上了马车,张遮掩饰不住疑问的目光,看向宋慎。
方才薛定非到来的样子,宋慎分明丝毫不惊讶,像是早就知道薛定非还活着,张遮自己得知薛定非的身份的时候其实着实惊讶了一把,他与宋慎当时挨得那样近,他很确定,宋慎和自己不一样,不是出于掩饰,而是真的自然,想起出发之前谢危对自己说的话,薛定非的出现看来在谢危的意料之中,谢危和宋慎一直一起活动谋划,宋慎分明也是知情——谢危和逆党有莫大的联系!
恰逢薛定非假意借口进了他们的马车,张遮只能先压下对宋慎的疑惑面对薛定非。
张遮“你认识谢危?”
薛定非的脸色不自然了一瞬间,但是又笑开了。
薛定非“不认识啊,我是要投诚朝廷,才来帮张大人你的,我一直被迫对平南王认贼作父,这次我出手相助,是我对朝廷的投诚礼。”
薛定非暗暗抹了抹冷汗,很快从马车上退了出去,谢危这厮给他留了这么多破绽,张遮如此聪慧的人,自然是已经怀疑了,薛定非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什么撒谎的天赋。
马车内的气氛有些沉凝。
宋慎“想问什么就问吧,不过我们要小声一些,哪怕马车外有薛定非盯梢,也有可能被听到。”
张遮“谢危和平南王逆党有关?”
宋慎“他就是度钧山人,惠安不是也有猜测了吗?”
张遮“居然真是,他怎么敢,在圣上眼皮子下面 ”
宋慎“我能告诉你的是,谢危他对圣上,对朝廷,都没什么坏心思,你可以把他当成一个双面间谍。”
宋慎顿了顿,盯住了张遮的眼睛。
宋慎“但是,你现在知道了他的秘密。”
张遮自嘲的笑了笑,他早有预料,但是为了朝廷大事,他愿意被当做棋子。
张遮“我知道你的意思,尧辰。”
宋慎“我想你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
宋慎自信的笑了笑,抓住了张遮的手。
宋慎惠安,和你一起走这一遭,是我的计划之内。所以,你不会死,连受伤都不会有,我会把你好好的带回伯母面前。我宋慎要做的事,只会万无一失。
宋慎“在我计划之内,你的命,他谢危拿不走。”
张遮听着宋慎自信的承诺,有些失神。宋慎还和记忆中的一样自信飞扬,也和记忆中一样从不遮掩自己的步步为营 。张遮记不住是五年前的哪一天了,也如同今日这般,宋慎带着眉眼压不住的自信狂妄,和他一起站在夫子面前,指着一边抄袭了张遮答卷的学生。
“夫子,小偷非君子,这样的学生,怎么配和我们一起读书!”
那一次,张遮百口莫辩,被反污是抄袭了那个学生的答卷,是宋慎,是她的巧计和探查,让张遮求存清白。也是那一天后,张遮不再掩盖锋芒,他分明也有探案查索的天赋,只是他懦弱,不敢出头,不敢反击,只敢在暗处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百姓。
是宋慎给了他勇气和指引,不勇敢站出去,就永远无法获得所有的清白,所有的公平。不敢和强势斗争的公平清正,永远不是真正的公平清正,他要站出来,为自己,为父亲,为千万个像他们的普通人。
张遮“尧辰,多谢。”
张遮“还有——”
张遮“对不起。”
对不起于我对你的懦弱,对不起于我对自己的懦弱。
明明是因为梦中前世自己犯下的错误,才让张遮纠结至今世。若是换了没有经历那场梦的张遮,换了只是和宋慎知己三年的那个张遮,他分明不会为了是否告发宋慎的女子身份而纠结,无论男女,张遮都视宋慎为知己,既为知己,又怎会轻易在不知道全貌的情况下伤害对方。
只是换了副芯子,经历了那些生死爱恨,他张遮也变成了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