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沈芷衣乃是当朝太后薛氏的女儿,当朝皇帝沈琅的妹妹,自小备受宠爱,自是千宠万娇养大的。沈芷衣不甘于像平常女子一般学那些女则和女德,受到燕临的影响,她向往自由,也想实现自己的抱负,所以她请求皇帝准她入翰林院同皇亲世子们学习,沈琅自是无有不应 。
既然公主以女子身份进入翰林院学习,自然要寻些贵女一同入宫伴读。
姜雪宁最近正为此事发愁,她本对父亲说了自己不欲进宫,二姐姜雪慧聪慧知礼,才是伴读的最佳人选。却不成想不知是谁动了手脚,那伴读的名册上居然赫然出现了她的名字,姜父明明并未申报她的名字。
姜雪宁“我要是入了那翰林院做伴读,岂不是成了谢危的学生,简直是羊入虎口,我得想法子黄了伴读之事。”
茉茉“小姐是因为少师大人才不想入宫吗?为什么呢?我听说少师大人年少有为,又同老爷交好,当年小姐不是还同他一起入的京吗?”
姜雪宁“正是因为当年我同他一同入京,所以我才不能入宫”
茉茉“那除开少师大人,翰林院的宋慎宋掌院,我听说他比少师大人还要年轻呢,京城的女子都说宋大人是文采斐然,清莲出水的玉面公子,小姐要是进了宫,就能天天看到宋大人了。”
姜雪宁看茉茉一脸崇拜,少女怀春的样子,伸手敲了敲她的脑门。
姜雪宁“你啊,花痴是吧。”
姜雪宁调笑了茉茉一会,脑中突然划过一道闪电。
姜雪宁“等等,你刚刚说宋慎?”
茉茉“是啊,宋慎大人是翰林院掌院,三年前的科考探花郎。”
姜雪宁突然福至心灵,上辈子进京之路明明只有她和谢危二人,宋慎并没有出现。这辈子宋慎不仅同他们二人一起进了京,还做了翰林院掌院,在姜雪宁印象里,上辈子翰林院里似乎没有这个人物。
姜雪宁思考这辈子她没苏醒记忆之前的经历,一切都没有改变,唯有宋慎的出现,是唯一的变数。
姜雪宁这是不是意味着,他是一个变数,他能改变自己的命运,我也可以。当时谢危离魂症发作宋慎也在,他还离谢危更近些,如果谢危硬要我性命,我也可以拉宋慎作盟友,为了挽救上辈子的遗憾,我必须进宫见见宋慎了。
姜雪宁脑子里思考了良久,下定决心改变想法。
姜雪宁“我决定了,我要入宫做伴读。”
茉茉“小姐,你怎么半天不说话,一说话就改变想法了,以往你不是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吗?”
姜雪宁“因为你说的宋大人啊,我改变心意了。哈哈哈”
姜雪宁解决了一桩心事,心情也舒畅不少。
————蓬草居
宋慎“前几日我去你府上找你,你不在家,本想再找空闲时间拜访的,你倒是先来了。”
宋慎拉着张遮坐在小院凉亭里的摇椅上。
宋慎“怎么不坐,这摇椅甚是舒服,常人我可不分享给他,是惠安你来了,我才拿出来享受。”
张遮面有难色,看着宋慎欲言又止。
宋慎“行了,说吧,怎么对我还吞吞吐吐的”
宋慎站了起来,盯着张遮的眼睛,但姿态依旧轻松。
张遮“尧辰,你是女子,是吧?”
张遮刚说完这句话,就偏过了头,不敢同宋慎对视。
宋慎站直了身子,正了正神色。
宋慎“你怎么知道的?”
宋慎的声音不再放松慵懒,带上了一丝冰冷。张遮不是会同她开玩笑的人,这句话是真的质问,他必然是有了什么怀疑之处,不然不会贸然询问,宋慎知道在张遮面前浑水摸鱼,插科打诨没用,干脆默认。
张遮听到宋慎的肯定,也是一惊,心下一痛。
张遮难道那些真的都是真的,是前世,不是大梦一场。
转过头盯着宋慎紧张的神色,犹豫再三,还是鼓足勇气开了口。
张遮“或许我接下来的话很荒谬,但是你要相信我说的是真的。半月前,我做了个梦,梦里的事情和现实有很多相同的地方,好像真实发生过的一样,恍若前世。在梦里,你死在了四年前游学的时候,梦中我听闻你的死讯是从流闻里,我听说一个叫宋慎的考生女扮男装参加科考,会试时被发现了,被以欺君之罪处死。”
张遮“本来我也只是当做一场梦,你前几日来府上找我,我得知你通过了科考,做了翰林院掌院,更是把那些当做一场不切实际的梦了。但是刑部分到了追查逆党这一案子,我因为谏言而被指派负责此案。这桩桩件件,和我梦里的发展都如出一辙。我心中惶恐,所以上门来向你求证。”
张遮“不曾想,竟然是真的,你也同我梦中那般,真是女扮男装,我梦中之事,好像真是前世。只是万幸你并未暴露身份,不曾枉死。”
宋慎听完这话心里其实觉得挺荒谬的,她不相信有什么前世今生。但张遮确实是说准了她的真实性别。
宋慎谨小慎微在众人面前隐瞒了十五年自己的真实性别,从未有一人看穿。她生来高挑,少年时更是为了模仿男子的声线刻意弄坏了嗓子,做了这么多年的男子,一举一动都与男子习性别无二致。在遇见张遮母子之前,她的年龄还更小,都未曾被人认出,她自认为自己的伪装只会随着年龄增长更加严谨,张遮不可能看的穿 ,只能说明张遮确实是从那场荒谬的“前世”之梦得知了自己的真实性别
宋慎“惠安,我不信什么前世之言。就算真有前世,那你的前世里我已然是一具白骨,而现在,我仍然好端端的坐在这,这说明并不是一切都会按你的前世那般轨迹发展。”
宋慎看出张遮自从从自己口中得知了肯定的答案之后,他的神色更加紧张了。张遮恐怕不仅是为了求证自己的真实性别而来,更是想获得什么答案。
宋慎“无论你担心的之后会发生的任何不好的事情,都还来得及,都不一定会发生。哪怕你梦到的真是前世,你也来得及未卜先知做出改变。”
张遮没想到宋慎如此敏锐,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心慌。他今日向宋慎求证,其实是想求一个心安,告诉自己那只是一个梦。没成想宋慎真是女子,他一下子就慌了,开始担心梦里的事都会成为现实,他会爱上不该爱的人,他会为此犯下此生唯一的错误,他的母亲会在对自己的怨恨中死去。
张遮定了定心,宋慎说的对,现在什么都没发生,他今日试探本就是为了自己,其实无形中已经利用了宋慎,更不应该让宋慎来安慰自己的不安了。
张遮“尧辰,多谢,你说的对,我不该庸人自扰,提心吊胆。今日之事是我冒犯了,其实根究原因,是我为了自己的安心才来向你发问,并非出自我对你的关心,是我小人之为了。”
张遮“如今还要你反过来安慰我,是我之失。”
宋慎“那你可会怨恨?我欺骗了你,隐瞒了真实性别,骗你四年。我自知自己满口谎言,不配与你做知己,如若惠安怨我,那我也无话可说。”
宋慎顿了顿,自嘲一笑。
宋慎“罢了,你当然是怨我的。我知晓惠安是天底下最正直的人,定是无法容忍我的欺骗之举,今日不若就此别过吧,只求惠安最后一次包容我的晦暗私心,不要将我的欺骗之举告知众人。”
宋慎自说自话,没给张遮插嘴的机会。她了解张遮,他正如天上明月,是天下顶顶正直的君子。宋慎女扮男装科考,还谋了官职,犯了欺君之罪,张遮一贯亲疏无分,只认事实,恐怕不会包庇于她,念着私情怕是要劝她自首或者收手,可宋慎也绝不会在这里停下,她还未做完自己想做的事。只能以退为进,企图用最后的情分打动张遮,希望他能为自己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