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宋慎蹲在山洞里,她能听见洞外的山上甚至有狼在扯着嗓子嚎叫,而她只能蹲在洞里受寒受冻。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后悔药,那宋慎现在一定要吞一颗,她不过是想蹭个有钱人的马车前去京城赶考,在驿站观察了三天才选中了这个正要被接回家的错抱千金,没成想路程刚走了一半,他们一行人就遇到了流匪,宋慎没兴趣为了几个不相干的人暴露自己的底牌,便也装作柔弱书生的样子。就这一念之差,让她和眼前这两人一同流浪在这冰天雪地里被追杀。
姜雪宁“宋公子,看你熟练的模样,是曾经有过在野外生存过夜的经验吗?”
姜雪宁看这个瘦弱单薄的男子逃路时还不忘熟练地一路捡树枝,疑惑了好一会,直到找到了山洞,燃了火堆,姜雪宁才反应过来他捡树枝的用意。她看男子的样子,还以为是个天天宅在家里的书生,毕竟男子看起来单薄又苍白。
宋慎“在下无父无母又身无长物,以前手中拮据时,买不起柴,经常自己上山砍柴,偶有一夜难归的时候,所以难免有些经验。”
姜雪宁“抱歉,我不知道你原来身世如此。”
宋慎“无碍,我从未觉得自己的身份有何凄苦,听到姜小姐的道歉我还有些意外。”
宋慎“那边那位公子从进洞之后就未发一言,现下我生了火,你应当同他比我熟悉些,你不如去叫他一同过来烤烤,暖暖身子。”
宋慎看了看缩在角落里背对着她和姜雪宁的男子,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虽然自从白日山匪来袭,姜雪宁为救他性命,用他的琴挡了一剑之后,这谢危便冷脸了一路,不曾说话,但现在的样子看着也不大正常,不如就让这位姜小姐先去探探。
姜雪宁“谢公子,你......啊!”
姜雪宁刚走到男子身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站起来的男子推到了地上,姜雪宁的手磕到了石壁的凸起上,发出了一声痛呼。
宋慎看着那突然暴起的男子跑出了洞,到没打算伸手拦下,她瞧见那男子双眼通红且眼神无定的模样,明显有异,想必又是一桩麻烦。他先把姜雪宁扶了起来。
宋慎“姜小姐,没事吧?谢公子这是怎么了?”
姜雪宁“我没事,他就这样一个人跑出去,外面还有山匪,不安全。我们快跟出去看看吧。”
别无他法,宋慎当然也只能认命跟出去。
出了洞,这谢危倒也没跑远,就在外边的空地上,就是举止异常。眼前明明空无一人,宋慎也看出谢危不懂武术,但谢危偏生对着空气又打又抓,口中也是些胡言乱语的疯话。
谢危“皇亲权贵的命是命,平民小人的命就不是命吗?”
宋慎走近谢危,刚好听到了这一句,她看了眼谢危疯魔似癫的脸,白日里遇到山匪沾染的血迹来不及清洗,还留在谢危脸上,血迹穿越脸颊和眉骨而过,更显得这张脸狰狞万分。
姜雪宁“宋公子,他这样一直待在外面不行,他恐怕是犯了什么癔症,我为女子不太方便,你能否把他拖进洞里,打晕再拖也行。”
宋慎“姜小姐放心,我是受了您二位的携带恩惠的,不会见死不救的,只是我手无缚鸡之力,打晕人之事还从未做过,还是直接将谢公子带进洞吧。”
宋慎说完就朝谢危走去,装作胆怯的样子。她刚刚看得分明,这谢危发的,怕是离魂症。
宋慎抱住谢危的腰,装作吃力的样子,硬生生把谢危半拉半拖扯回了山洞,期间谢危双手乱扑腾,宋慎的脸还接了他几爪子,碍着人设伪装宋慎只能忍耐。
宋慎“姜小姐是否携带发带一类的布绳,我得将他的双手双脚绑起来。”
姜雪宁解了发绳递给了宋慎,宋慎从背后将谢危压在石壁上,用膝盖顶住谢危的后腰,腾出手接过布绳将谢危的手反剪绑在身后,然后把他面仰丢到地上,限制他的动作。
宋慎站起身时听到了谢危的自言自语,声音有些小,若是她早起身一秒,怕是听不见谢危的惊天秘密。
谢危“我不是太子,父亲救我!我不是......”
宋慎的瞳孔紧了紧,盯着地上谢危的脸看了几秒,身侧的手也握成了拳。若是旁的人听到这话只会觉得莫名,一个草民口中怎么说出“我不是太子”这样的话,后一句“父亲救我”也和前一句联系不上。可这话偏生被宋慎听到了,她偏生一下子就听懂了这话的深意,更是猜出了谢危的身份秘密,只因为她也是个秘密缠身的人。
姜雪宁“宋公子,怎么了,谢公子有什么问题吗?”
宋慎也意识到自己一时失态盯着谢危看了太久。
宋慎“我只是看谢公子的状态不太好,应该是离魂症发作,现下怕是已经发了高热,情况危急,心下担忧如何是好。”
姜雪宁“离魂症?那该怎么办?”
姜雪宁伸头一看,谢危居然晕过去了。
姜雪宁伸手探了探谢危的额头,确实是发了高热,她从小在乡野长大,没经历什么腌臜事,现在仍然是一个心怀善念的热心少女,看到谢危生命垂危,自然担心。
宋慎“我有一法或可一试,姜小姐不必担忧。”
宋慎看了看地面,挑了块尖锐些的石头,抬手朝小臂划去。
姜雪宁“啊!你这是干嘛,谢危要死了,你也犯不着自杀啊。”
姜雪宁连忙拉住宋慎。
宋慎“我并不是要自杀,我只是要放血喂他,我听闻对离魂症发作的人,此法可救。再说了,你看我这不是划在手臂上吗?又不是手腕,哪有人寻死是这样的。”
姜雪宁“这样啊,虽然我们没有刀刃,但你也别用石头啊,石头这么钝,要划开得多疼啊。”
宋慎也很心累,她其实身上不仅有匕首,腰间腰带里还有软剑,只是她现在是文人书生,还是柔弱书生,刀刃不能示人罢了。要不是谢危是那人,她也不会费心救他。
姜雪宁“你等等,我想到了,谢危那把琴,白日我挡剑时 ,那把琴的琴弦断了几根,正好也坏了,不如取下来做割刃。”
姜雪宁取了琴弦,宋慎接过琴弦在刚刚小臂的划口出绕了一圈,她示意姜雪宁拉住琴弦的一端,自己拉紧另一端,琴弦勒入切口,果然划口更深了些,血也涌了出来。宋慎立刻抓住谢危的下巴,捏开他的嘴,把流出来的血喂给了谢危。许是一天未进米水,哪怕是血,谢危也快速吞咽起来。宋慎看差不多了,正打算拿石块割块衣角包扎,就看到姜雪宁一手遮着眼睛,一手递过了一块手帕,宋慎笑着接过了。
宋慎“怕血吗?怎么遮着眼?”
姜雪宁“不是怕血,是有点怕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