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殓”

卡尔面对着萨贝达坦率而不拘的眼神，心中生出一丝微妙的局促感，他位素来不善应对如此直白的注视，言语间透着难以掩饰的不适。

“能否请您移开视线，萨贝达先生？”卡尔以恳切的口吻轻轻请求，试图打破这令人坐立不安的氛围。

萨贝达闻言，面露歉意，急忙将目光从卡尔身上抽离，转向高悬的天花板。然而，其脸颊悄然升起的一抹羞赧红晕，以及那无处藏匿的微烫耳尖，无声地揭示了他方才失态的心绪——对一个男子这般专注且入迷地凝视，的确显得颇为尴尬。

卡尔一边审视着眼前之人，一边思忖着他与传言间的差异。他缓缓抬起萨贝达的下颚，指尖轻触那道皲裂的嘴角，为其即将进行的修容工作暗自蹙眉。尽管这项任务颇具挑战，但他并未流露出丝毫畏难之色。

“怎么说？”萨贝达因嘴角状况只得小心翼翼地含糊回应，喉间逸出的低沉音符仿若呢喃，竟平添了几分被娴静淑女调笑般的错觉。不过，这种异样的感觉在他下巴被卡尔托起之前，确未曾预料。

“您的气质与外人流传的形象颇有出入，萨贝达先生。您怀揣着一种宽广无私的仁爱精神，让人觉得可爱又参杂着可怜。”

“唔……”萨贝达再度将目光投向卡尔，言语间流露出难以掩饰的质疑，“用‘可爱’去描绘一位雇佣兵？这委实让人颇感不适。”他心中暗自思忖，自己身为一名铁骨铮铮的雇佣兵，竟被冠以如此娇柔之辞，一股无名的寒意瞬间掠过脊背。

“抱歉”卡尔笑容未减，手中动作却尽显关怀之情，只见他捏住萨贝达的双颊，另一手则执着湿润的布巾，耐心地擦拭着他嘴角那已干涸多时的血痕，“这样的形容确有欠妥。”

“无妨。”萨贝达接话道，眼底闪过一丝困惑，“你看起来并不像惧怕社交之人，怎么平日没见你和其他人的交谈呢？”

“……麻烦。”卡尔边咕哝着，边动手整理起自己的化妆包。冷淡如霜的表情瞬间回归他的脸庞，仿佛之前的一切温情都已消散。他目光专注地审视着萨贝达，就像艺术家打量自己最得意的作品一般。尽管萨贝达是一具鲜活的生命体，但这并未削减卡尔对其一丝一毫的喜爱；相反，在他内心隐秘的角落里，竟抗拒这位生命的逝去。

"估摸着离天亮还早着。" 萨贝达望着窗外那片漆黑如墨的天空，口中不由得念叨起来。"要不你就在这凑合一宿，明天再回去？" 卡尔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虽然内心对这个提议并不热衷，但他清楚此刻想离开也无门可出。他在心中反复盘算着，衡量着当下处境的利与弊。一番挣扎后，他最终选择了妥协，决定暂且留在此处度过这个漫漫长夜。

没过多久，卡尔心里就开始后悔。这房子虽然看上去挺宽敞，可实际上就一个能住人的房间，其余地方都乱糟糟的，还没拾掇好。换句话说，他俩今晚只能挤在同一张床上了。“你不会在意吧？这床尺寸够大，我睡觉挺老实的。”看样子，萨贝达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忙不迭地向卡尔解释起来。

卡尔微微点头，话不多说，简单地梳洗过后便径直上了床。尽管床铺宽大无比，他却仍保持着一贯的习惯，将身子蜷缩成一团，仅仅占据床的一隅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