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擦得反光的玻璃中穿过,可能经过折射被削弱的缘故,阳光照在脸上很柔和。
迎着透光的角度,柒抬起了头,蓝天和白云悠然的景致映入眼帘,柒不自觉间翘起嘴角,心甘情愿地沦陷在这种岁月静好的生活里。
少女停止动作,手指放置在琴键上凝望着柒,阳光默默的在地砖上留下片片方方的不规则痕迹,整个屋子的色调透亮了不少。
蓝天中飞过一群不知名的鸟,远远近近、大大小小,鸟啭声断断续续的从远方飘来,少女类似失神的望了一眼,心有所感般继续奏乐。
钢琴的声音在虚空里荡漾,在阳光中升华,柒的视线转移到了少女身上,看着她聚精会神的模样,柒的瞳孔微微扩张,像是一个黑洞般将少女吸入其中。
平淡的生活碎片让柒逐渐忘记了自己刺客的身份。
柒的脸部肌肉正在以一种十分享受的状态放松下来,似乎这是一种对美好有所期待的本能反应,柒闭上双眼去聆听。
琴声犹如林间的小溪缓缓流淌,加上蓝天白云以及阳光的衬托,一些美好的场景在脑海里油然而生。
大脑里多余的思绪被清空,只有少女的琴声和刚刚联想到的画面保留了下来,柒将两者融合在了一起,整个画面仿佛是被赋予了生命一样生动了起来。
柒嘴角的弧度也愈发明显,少女忍不住笑出声。
“抱歉,会笑的『小偷先生』实在有些奇怪,就好像一个古板的老头在恶意卖萌一样。”
少女弯下身板将脸凑,笑而眯起来的眼睛,宛若一个饱满的卧蝉宝宝,灵动中带些小孩子的稚气。
柒的嘴角的弧度平淡了下来,他并没有察觉到少女的靠近,一对莫得感情的眸子直视着少女,不言不语。
“好吧,是我不守游戏规则了,我认输。”
少女泄气般的叹息,在“木头人”的游戏上她依旧是以失败告终。
外面的天气很热,因为是盛夏的缘故,哪怕房间里有冰晶石在散热,依旧不是很凉快。
少女穿着一条短裙,露出一双洁白的腿,在阳光的荡漾中似乎要透出光来。
她光着脚在地砖上行走自如,柒盯着少女的脚掌落在地砖上然后留下如同指纹般半透明的印记,他想少女的脚应该很软很轻,所以不留脚步声,让自己无法察觉。
“哒……”
少女的手指恶作剧般摁住一个琴键不放,单一的音调逐渐提高,少女转过头对着柒眨了眨眼。
琴声一直维持到饭点,柒将餐车推了进来,拿了自己的一份便回到老地方坐了下来。
手上的面包刚要下口,一旁便飘来一阵淡淡的香气,视线下的地板多了一双白皙的脚丫。
柒抬头,两人对视了一会,少女精白的脸颊上泛起一抹嫣红,像是壮着胆子一步步的往前走。
少女的双眸闪烁着某些不安,余光也在时不时地偷瞄着柒的反应。
少女顺势坐了下来,柒感觉到肩膀处传来一些衣物间摩擦的微动静。
少女脸色通红,显然也感受到了身体的接触感,少女宛如惊弓之鸟般拉开了些距离,但依旧是和柒同处一条平行线上。
柒转过头,毫不在意般的吃着面包,期间他也察觉到少女注视而来的目光。
“原来『小偷先生』眼中的世界是这样呐。”
少女面朝着窗外的蓝天,修长的腿向前伸展,一对如水的眸子也如蓝天般如此的澄澈。
柒不由的也望向窗外,他脑海里全是少女的投影,以及那不断扑鼻而来的少女气息。
柒闭上了眼睛,继续啃食着面包,他吃得心不在焉,心里面感觉有东西在蠕动,他在细细体会。
那是一种被阳光和雨露滋养,要破土而出的感觉。
少女翘起的嘴角收敛了下里,她波光粼粼的眸子因为阳光的黯淡而失去了光泽,隐隐之中流露出一抹忧伤的神色,像是遥望着断了线的风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越飞越高,越来越远。
“她眼中的世界又是如何呢?”
柒心里涌上了这个疑问,蓝天和白云回答不了他的问题,带着这个疑惑柒也将思绪放飞,去追随少女的目光。
这窗外的蓝天只是冰山一角的景致,柒无法在无垠的天空中去找寻犹如沧海一粟的少女的踪迹,所以柒永远不会感同身受。
云展云舒,太阳重新照耀在天际,屋里屋外又透亮了起来。
少女沉默无声犹如灵魂出窍,而柒也很平静,他感觉到心中好像缺失了一角,无论如何都无法抹平。
阳光不知何时被填满了悲伤,活力四射的金光在柒眼中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阳光本就不会给予他人快乐或者悲伤的情绪,朔本求源,柒是因为少女快乐而感到快乐,因为少女悲伤而感到悲伤。
目光再一次来到少女的身上,少女木讷的眼神让柒心有不舍,脑海中不断浮现少女喜怒哀乐的各种表情,以前没有因此衍生出来的情绪,在此刻才堪堪来迟。
柒不懂悲伤和喜悦,他只知道自己一直在麻木地面对生活,竭尽本能的如野兽一般适应环境以求生存。
少女的出现宛如将柒带进了一个未知的世界,那里没有刺客和厮杀,只有少女和阳光。
少女最初的模样只是一道模糊的影子,无论是人和动物根本就不会去关注自己影子的存在,柒与少女的相处就如同本体和影子之间的关系。
但现在少女却慢慢地开始反客为主:由影子一点一滴的变得清晰、不再是黑色的单调、不再是如空气般的透明,而是越发的丰富起来,朝着“人”的方向精进。
少女用她独有的温柔正逐步软化柒用以防备世事的尖牙利爪,柒的刺客本能如同野兽认主般默许了少女的存在和接近。
从某种意义来说毫不知情的少女正潜移默化的改变柒的形象。
“呐,『小偷先生』。”
少女将手里吃过的糕点掰开了一半,将完好的另一半递给了柒。
“我不喜欢吃甜的。”
看着少女另一半的咬痕,柒皱着眉。
“不甜的,很好吃,而且这一边我没有吃过,没事的。”
少女的手在柒眼前晃了晃,笑着循循善诱道。
柒盯着少女的脸,对方笑眯眯的迎着,柒犹豫了会僵硬般的接过少女手里的糕点。
“快尝尝。”
在少女满心欢喜的期待中浅尝了一口,确实不甜味道也不错,柒又咬了一口吃了起来。
“还可以吧。”
少女眯着眼,喜滋滋地笑了起来。
“嗯。”
柒若有思索地点头,心里滋生出一种不自然的奇怪感觉。
“『小偷先生』?”
柒疑惑的看向少女,少女低着头交叉勾着手指,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样。
少女的侧颜精美到无可挑剔,加上她这一副扭扭捏捏的姿态,显得有些楚楚动人。
“我们现在也算是朋友了吧?”
少女细弱蚊蝇的话犹如一缕微不可查的风,脸也出奇的通红,眼睛一直盯着搅动着手指。
柒皱眉思索着少女话里的意思,但思来想去也只能得出字面上的意思,柒狐疑地看着少女,然后点了点头。
“真的吗!”
少女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
柒有些无语,又点了点头,反正也要离开了,出了这里他和少女就没有了任何交集,索性就随着少女好了。
在得到柒的肯定后,少女笑了起来,一脸的真诚的看向柒。
“那么,从今以后我们就是朋友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