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济半是诱哄半是强制地将雅尔檀带了回去。
胤礽好笑地看着这一幕，他能懂雅尔檀想要开解自己的心意，甚至也想借酒纵情，没想到她先把自己灌醉了。而她醉后的那些话，胤礽摇摇头，这几年的塞外生活真的让她变得胆子越来越大了，这种掉脑袋的话也敢说。
胤礽抱着酒坛子看着收拾桌子的小厮们，又往自己的碗里倒满了酒，这里不是毓庆宫也不是紫禁城甚至自己都不是太子了，那么，大醉一场又有何妨！
胤礽也许是自斟自饮地醉了，他脑海之中，闪过无数的过往：有出阁讲书时的意气风发，皇阿玛夸赞时的志得意满，独自监国时的大权在握……也有被皇阿玛斥责的惶恐与不安，兄弟们被封赏时的无奈与警惕，得知索额图死讯时的颤栗与恐惧……而这一切一切都变成了那晚皇阿玛的话：“胤礽不听教诲，目无法度，朕包容数十余年，仍不思悔改，反而愈演愈烈，实难承祖宗之宏业！”
“难承祖宗之宏业哈哈哈哈哈”胤礽一边喝酒一边反反复复念叨这句话，念着念着眼泪就出来了。
……
康熙回了京，办完了葬礼，整个紫禁城依旧是风声鹤唳的状态。康熙面上似乎已经放下此事，只是时不时会望着毓庆宫的方向发呆。御前伺候的人也紧绷着皮，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错漏。
大阿哥依旧被圈禁自己的府邸，康熙像是忘了这个人一般。其余的皇阿哥除了康熙召见，那是半点不敢往宫里跑，即使被召进宫也不敢多逗留，来去匆匆。
至于前朝后宫，那也是安静如鸡，不敢撩康熙虎须。
康熙四十八年的新年，过得压抑而又平淡，谁也不敢折腾出什么事情来。
而远在科尔沁的雅尔檀三人，则过得有滋有味多了。
今年雅尔檀突发奇想，拉着多尔济去祸祸厨房，腊八喝了下人煮的腊八粥还不够，想自己做。于是，这天胤礽的午膳除了正常的还收获了扎扎实实一大海碗的腊八粥。
“这是公主让给您送来的，她和王爷亲手做的，说让您尝一尝！”摆膳的小厮也很无奈，他们大概知道这位是京城来的贵人，王爷和公主都很敬重他。
“亲手？”胤礽看着那一大碗的粥，道：“王爷不忙吗？”
“每年这个时候王爷都开始休沐陪公主了。”
多尔济已经算得上草原的无冕之王，按理说应该和康熙一样忙碌，可从腊月十五开始，他便不处理任何公务，甚至连手底下的人都不见，每天就是陪雅尔檀赖床，起床用膳之后和她腻腻歪歪一整天，堪称寸步不离。
这场景胤礽是第一次见，可王府众人包括多尔济的手下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我知道了。”
胤礽拿了个小碗装了点腊八粥尝尝，这碗粥只能说是熟了能入口，至于火候、口感什么的，那是半点没讲究，莲子不够糯，花生太软了……这要是毓庆宫的厨子做出这样的东西，可以直接撵出去了。可胤礽依旧将装到小碗的粥都喝了个干净，至于海碗里的，那还是算了吧！
雅尔檀和多尔济很有仪式感地将用餐地点定在亭子里。入了冬之后，府里的亭子都围上了毡布，此时王府的主人要在亭子里用膳，当然是多放几个炉子，保证暖和的用膳场地咯。
雅尔檀舀了一小碗粥，趁热喝一口，道：“能吃！”
“这么不自信？”多尔济失笑。
“毕竟第一次做嘛！也不知道哥能不能喝完！”
多尔济嘴角抽了抽，“大概是喝不完的。”
“今晚想吃锅子！”雅尔檀喝了半碗喝不下去了，毕竟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那么多年，即使有自己亲手做的这个光环加持，雅尔檀也没办法都吃完。
多尔济自然是看出来，道：“不想喝就别喝咯，吃点别的。”
“我果然不适合厨房，再也不做了！”
“嗯。”虽然多尔济觉得她还会有下次的尝试，但是这个时候顺毛捋就好了。
“晚上吃锅子邀请一下哥吧！”
多尔济并不需要一个电灯泡，但是转念一想道：“再小酌一杯？”
“不要！戒酒！”上次喝醉之后，雅尔檀表示这个世界这个身体还是少喝酒吧！
多尔济笑着道：“其实说实话，上次挺可爱的！”
“哼唧，有人得了便宜自然就想着下一次了！”雅尔檀翻个白眼。
“没有酒该占的便宜也少不了我的！”多尔济说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恼的雅尔檀抬手就拍他的背，娇嗔道：“讨厌你，糊我一脸油！”
“我错了！”
……
春日的草原，万物复苏，在王府里猫了一整个冬天的胤礽约着雅尔檀出去跑马、打猎，多尔济临时有公务要处理，没有一起出门。
晚间，三个人一起用膳，席上就有雅尔檀和胤礽打的兔子和狍子。
饭后，多尔济看向胤礽道：“前两日，皇上询问立太子之事，阿灵阿、鄂伦岱等人出面保举八阿哥，皇上大怒，将八阿哥削爵锁系交议政处审理。”
胤礽闻言，喝茶的手一顿，道：“没想到老八这么坐不住！”
“九阿哥等阿哥给他求情，十四阿哥甚至说愿以死保之，皇上震怒，甚至拔出侍卫佩刀对着他。”多尔济接着说。
“哥哥没事吧！”雅尔檀问道，她原以为胤礽诈死，就不会有这一出了。毕竟世界剧情之中，康熙搞这一出是想大臣们推举胤礽，他好顺理成章地复立太子。
“他就皇上想杀十四阿哥时随着大流磕头恳求，其他没有了！”
“那九哥呢？”
“九阿哥挨了皇上一耳光，十四阿哥被责打四十大板。”
“朝堂上安静了那么久，老爷子那是试探呢，也不知道老八在想什么，走了一步烂棋，这么早暴露出来，哼！”胤礽跳出棋局之后看得很清楚，皇阿玛也不喊了。
“太子之位的诱惑力太大了吧。大哥被圈禁，哥你诈死，相当于长子、嫡子都没什么可能……那不得抓住机会，万一老爷子认真立太子呢？”雅尔檀半是分析半是调侃道。
“大臣们请立太子，老爷子当时原话是什么？”即使知道雅尔檀的本事，每次听见她谈论这些，胤礽都有一种错乱感。
“八阿哥柔奸成性，妄蓄大志，党羽相结，谋害胤礽。今其事皆败露，削其爵位，即锁系，交议政处审理。”这种大事，传信的探子向来是将具体情形写得十分清晰的。
“啧，老爷子可真狠啊！”胤礽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若是我没有诈死，不会又被他拉出来做靶子吧！”
“哥，以你对老爷子的了解，他心中其实有人选吗？”雅尔檀见胤礽是真的放下了，问道。
“没有！原本朝堂之上，我和老大两个人打擂台，而他只需要通过打压或者抬高一方，就能够平衡朝堂的势力。可现在，眼见我俩都废了，我猜朝堂上哪些老狐狸暗潮汹涌地很，皇阿玛估计是想用立太子来试探这些老狐狸都偏向哪边了。”若是原来，胤礽肯定会觉得雅尔檀并不需要知道、参与这些，可是他不说多尔济肯定也会和雅尔檀说的，因此他也就不避着雅尔檀了。
“从龙之功谁家不想要！想想当时的‘佟半朝’。”雅尔檀轻轻抿一口茶。
“可惜，老十三对那个位置没有想法！”胤礽忽然叹息。
“啊？”雅尔檀有些震惊胤礽会这样说。
“不然，他去收拢我手底下的人也是一股势力！”
“哥哥从一开始就是作为辅佐帝王的‘贤王’存在的，应该是真的没想过那个位置。”雅尔檀想了想，除非是胤祥的演技太好，反正之前那么多年的接触下来，她是没感觉到胤祥对那个位置的半点野心的。
“别说什么‘贤王’了，原来老八不是被称为‘八贤王’吗，老大一倒他就如此迫不及待了，我可不相信阿灵阿那些大臣是他最近才拉拢的。”胤礽有些不屑，“老大对他还算不差吧，老大没倒的时候就开始挖墙脚了啊！可惜，孤看不见老大的表情！”
“嗯，据说大阿哥说过愿意辅佐八阿哥。”多尔济道。
“老大果然是个蠢货。他不会觉得老八上位了他能得什么好吧！”胤礽其实挺看不上胤禩的，虽然他平等地看不上其他的所有阿哥，但是尤其看不上胤禩。他想了想，道：“当初老八福晋对他一见钟情、非卿不嫁这件事，是他有意引诱的，他得了安亲王府上的助力，结果呢，当年还不是让侧福晋骑到人郭络罗·明慧的头上去了。”
“啊？”雅尔檀是不知道这件事情，她以为是郭络罗·明慧一见钟情，毕竟胤禩那张脸，那个温润如玉的气质，确实挺能唬人的。至于胤禩则是看中人家的势力半推半就。
胤礽见她这样，又觉得雅尔檀其实一点都没变，即使有时候能看懂那些弯弯绕绕可是还是保留着之前的纯粹，宠溺地笑了笑道：“当初调查的出来确实是这样的。”
三个人又杂七杂八地聊了一会，胤礽才回去自己的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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