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魏婴爬到客院的屋顶,一个人喝天子笑。
江澄虽然也喝酒,但并不嗜酒,何况这是在别人家,为了保持住江家的颜面,他自然不会配魏婴喝酒。至于江厌离和江未央,江厌离是不沾酒的,江未央则是不敢让她沾酒。
因此,魏婴只能独自一人品尝这姑苏名酿——天子笑了!
至于为什么要去房顶喝,那不是对月独酌,更显氛围嘛!
正巧此时,蓝湛正在巡夜路过客院。
因这个客院平常并不住人,现在有人住了,自然要巡查路过一下。
魏婴眼尖看见了便邀请道:“蓝二公子!喝酒吗?”
蓝湛听见有人喊他,抬头望去便看见魏婴一袭白衣坐在屋顶,端的是一副潇洒不羁的姿态,然后就听见他喊自己喝酒:“云深不知处禁酒!”
“蓝二公子,我也是第一次来你们蓝氏,你家的规矩我确实不太懂,但是我保证以后不会犯了!”魏婴认错认得还是很快的,用江未央的话来说就是,对不起我错了下次还敢!
魏婴见他还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起了逗弄的心思,从屋顶飞下来将手中的天子笑递给他一坛道:“哎呀,蓝二公子别不高兴嘛!天子笑,分你一坛,这事就算过去了好不好!”
“欲买通执法者,罪加一等!”蓝湛的气息更冷了,原以为他是知道错了,却没想到……
“别这么严肃嘛!”魏婴和江澄玩闹惯了,想要搂他的肩表示亲近道:“都是朋友……”
蓝湛见他还动手动脚,下意识伸手去推,便把他的天子笑打在了地上。
魏婴原本要说的话说不出来了,不高兴地道:“我多友好啊!你赔我天子笑!”
魏婴那是久闻天子笑大名,在彩衣镇安顿好之后就买了不少天子笑,最近每天晚上都有喝上一些,但毕竟不在莲花坞,只能解解馋,并不敢尽兴喝。
因此,这天子笑作为新宠,现在还是魏婴心头宝的一个状态。何况一坛也不便宜,现在打碎一坛,魏婴自然心疼!
蓝湛冷着脸道:“冥顽不灵!”
听见这个评价,魏婴更不高兴了,他一直都态度多好啊,结果得这么一个评价,瞬间气炸了,道:“蓝湛,来打一架!”
说完便拔出随便向他攻去。
蓝湛觉得“冥顽不灵”形容他一点都没错,明明犯禁的是他,还想对自己动武!也抽出避尘向他攻去。
两个人你来我往地打了起来。
今日正好又是皓月当空,两个人又都是一等一的俊朗,宽袍大袖如同翻飞的蝴蝶,忽略那些刀光剑影,画面看起来其实还是挺美好的。
刚才两个人说话声其实并不大,只是这一会又是摔坛子又是刀剑打斗声,自然把在屋子里的另外三个人惊了出来。
三个人出来就看见魏婴和蓝湛打在一起。
江澄下意识就想骂骂咧咧,被江未央拦住。
“怎么了未央?”江澄把即将出口的话咽回去,问道。
“我瞧着阿羡占上风,你别打扰他!”
“不是……我们是来听学的,他一到这里就惹是生非!”江澄不高兴:“魏无羡总是这么冲动!”
江未央皱着眉道:“阿澄你在说什么?这件事情是谁的错还未有定论,你怎么就急着给阿羡扣帽子!”
江澄解释道:“人家蓝二公子世家楷模,而魏无羡本来就跳脱……”
“阿羡并不是无事生非的人。”江厌离轻声道。
“你们总惯着他!”江澄小声抱怨。
江未央开始思考,江澄当家主真的合适吗,不然让江厌离上呢?
她是知道的,爹对江澄寄予厚望,一直都在培养他成为一个合格的家主,她也在引导,可是……
其实江未央也不明白,明明两个人是双胞胎,江澄和自己怎么区别这么大……
江枫眠也很困扰,这几年看下来,在三个孩子中,他最属意的家主人选其实是江未央,因为她似乎本能的能考虑到很多东西,能在所有的选择中做出利益最大最合理的那个。就是身体虚弱,她自己似乎也没有这个意愿。
江澄自然也发现了江未央一副欲言欲止,甚至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他道:“未央你就直说吧!”
他很清楚江未央的思考角度有时候真的和大家都不一样,他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也一直在学、在思考。
江未央整理了一下思绪道:“首先,我们现在前因后果什么都不了解,那么为什么要那么武断地下一个结论呢?
其次,无论这件事是不是阿羡的问题,你要做的第一件事都不应该是指责阿羡。
说的大一点,你如果一开始就觉得这件事是我们这边的问题,那么一会如果事情闹大了,要和蓝家谈起来,我们一定是落下风的。
最后,是我的私心,阿羡好歹是朝夕相处的,为什么不站在他那边!”
江澄听见这些,也在反思,其实他心里未必觉得真是魏婴的问题,不过是心直口快想着自己一定要约束好江家的人罢了。
江澄也不是傻子,他自然能感觉到江枫眠在不自觉中将他和江未央做对比,他倒是不会觉得江未央怎么样,只是更有压力,更想做好事情向江枫眠证明自己。
而这次出门,是他第一次带队出行,自然希望尽善尽美,展现出江家的世家风范。
魏婴当然也看见了三个人出来,连忙撤了出来。
其实最开始是有撒气的想法在里面,可是打着打着发现这位蓝二公子的厉害之处,便见猎心喜想要好好切磋一下。
“未央,吵到你睡觉了?”为什么为江未央,因为她喜静,稍微吵一点就不舒服、睡不着。
“还没睡呢!但是你俩的动静,我们当然能听见。怎么大晚上地和蓝二公子切磋啊?”江未央给江澄递给眼神,意思是让他不要说话。
这时蓝湛也过来了。
江未央很有礼貌道:“蓝二公子,可是我们三人打扰你们切磋?”
见猎心喜的自然不止魏婴一个,蓝湛也是难得找到势均力敌的对手,其实打得也挺畅快的,这个时候被江未央一问,才想起来两个人打起来的原因,便道:“魏公子私自带酒入云深不知处,触犯蓝氏家规!”
“原来如此,不知蓝家家规都有哪一些,我们初来乍到不清楚,若是因此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还望蓝二公子海涵。阿羡这次,是我们疏忽了,我们江家并不禁酒,不曾想蓝氏……不过,不知者不罪,阿羡又是初犯,不知蓝二公子可否高抬贵手?”江未央温声细语地,又向魏婴使眼色。
魏婴接收到江未央的信息道:“抱歉,蓝二公子,刚刚是我冲动了,不好意思。”
面对认错态度良好的魏婴,江未央话里话外就是这件事是不知者不罪,可作为掌罚的蓝湛就是觉得魏婴做错了应该受罚,于是面无表情。
江未央见蓝湛不表态,很有耐心道:“或者,蓝二公子想如何,我们一个客随主便!”
若此时犯禁的是蓝氏门生,蓝湛就说惩罚了,可现在人家是客人,他也觉得江二小姐说的有点道理,强行定下惩罚只怕会让人不服,便想着把人带去找兄长。
蓝湛示意他们跟上。
魏婴此时一脸抱歉地看向江未央和江厌离道:“这么晚了还让师姐和未央劳累……”
江厌离倒是打断道:“与阿羡无关,阿羡也不知道云深不知处禁酒对不对?”
“别想太多!事情已经发生了,该做的是解决了然后回去休息!”江未央道。
这时,蓝家家主蓝涣和蓝启仁正在查看今日上午蓝湛带回来的蓝家弟子尸身的情况,听见敲门声,连忙用白布将人遮住。
“忘机,可是有事?”蓝涣看向自家弟弟。
“蓝先生,泽芜君。”江澄四人很有礼貌和向他们施礼。
“江公子、江大姑娘、江二姑娘、魏公子。”
蓝湛将魏婴带酒进入云深不知处并且喝酒的事情算说了。
等到他说完,江未央连忙道:“蓝先生、泽芜君,阿羡并非有心触犯蓝氏家规,实在是我们不知道蓝氏禁酒。不知者不罪,不知可否念在阿羡是初犯的份上,此事就算了。”
蓝涣也有些犹豫,若是江未央没说自己的想法,他们罚了也就罚了,可是人家说的有理有据地,再罚倒显得蓝家不近人情了。
江未央似乎是看出他的犹豫道:“泽芜君放心,此次回去我们必定会去找蓝氏家规看一看……就是不知道在哪里能够看见?”
蓝涣一愣道:“进入云深不知处后,山门有一石壁,上面刻着蓝氏家规。”
蓝启仁见江未央说的诚心诚意,不像是为了逃避惩罚地敷衍,便道:“魏婴此次犯禁,便罚家规一遍吧,毕竟他确实违反了蓝氏家规。”
“多谢蓝先生!”魏婴见蓝湛一脸的不赞同,便猜测这惩罚很轻,于是直接认了下来。
这时,江未央道:“叨扰两位,实属抱歉。”
“无事。”
四个人正准备离开,这时,魏婴发现那具蓝家弟子的尸体,有些犹豫地问:“泽芜君,他死了吗?”